班会是怎么结束的?
江知渺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不知哪来的勇气冲昏了她的头脑竞选课代表,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江知渺一向不擅长搞人际关系,整个初中三年,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她一个都没有。
六十六中的学习氛围很差,初升高升学率仅仅只有20%,学生们逃课打架进网吧都是家常便饭,在一众打扮时髦,化着精致妆容的早熟女孩们眼里,她这个整日里埋头苦学,穿着普通的人是不合群的。
甚至她们还给江知渺起了个外号——死装姐。
以后当了课代表,免不了要跟班里同学沟通打交道。
这比跟沈听肆争年级第一还让江知渺头疼。
正值放学时分,大家开始整理书包准备回家。
徐绍远落选,背起书包临走时阴阳怪气:“装什么呢装,当个物理课代表还要老师八抬大轿请你去吗?”
江知渺很少与人争吵,她就当没听见一样,坦然整理书包。
温若楠本想替江知渺回嘴,但喻霜晚比她快,呛徐绍远:“有些人上赶着都没人要呢。”
说完似是不尽兴,继续嘲讽道:“江知渺统考第二,全省物理竞赛拿过金奖,你不服就都去拿一个,什么?你校外疯狂补课,连校竞赛队都进不去啊?那没事了。”
这是第一次在学校发生冲突时,有人帮她。
喻霜晚外表看上去很有距离感,她是标准的清冷系美人,开学这两天江知渺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但喻霜晚帮她这一刻,江知渺有些意外。
喻霜晚眉眼清冷,头也没回的对她说:“徐绍远初中跟我一个班的,我单纯看不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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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屋里一片黑。
开灯后,江知渺在餐桌上看到一张纸条。
【我去家教了,会很晚回来,饭菜在厨房里,你自己热一下,中药在炉子上温着,记得喝。】
江知渺没有父亲,小时候跟着母亲江意柔生活,江意柔告诉她,她爸得病死了,有次放学无意听到街坊邻居八卦,江意柔怀她的时候,她爸抛下她们娘俩跟人跑了。
八岁那年,江意柔得乳腺癌去世,她被外婆接过来一起生活。
周宜芳原是高中语文老师,本可以舒舒服服过退休生活,为给江意柔治病,那点退休金全扔进医院了,为此还欠了亲戚朋友一笔钱。
以至于周宜芳如今六十六岁高龄,眼睛老花看书就疼,还得为了抚养江知渺在外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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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周快结束的时候,许河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那就是九月底进行摸底校考。
淮南一中是省重点高中,每个年级的1-5班是重点班。
一中的重点班素来有淘汰制,目前的分班是按中考成绩排的,月底的校考过后会大洗牌,将按排名将重点班里成绩差的淘汰去普通班,将普通班成绩优异者提到重点班。
一中内卷严重,百分之七十的学生在寒暑假就提前学习下学期知识,此次校考的范围是高一上学期全部内容。
班里响起一片哀嚎,但江知渺周围这一圈人的脸上却云淡风轻,江知渺和喻霜晚是因为暑期提前学习过了。
而陆知言和温若楠学籍不在一中,作为借读生,无论他们考的好坏都会一直待在五班。
江知渺不解:“借读生是什么意思?”
“校门口那个花坛喷泉看见了吧,我爸捐的。”温若楠趴在桌上,懒懒散散看着江知渺给她解答:“正在建的豪华图书馆看到了吧,陆知言他爸捐的。”
说完温若楠看着江知渺心领神会的表情,拍上她的肩膀:“小姑娘,涉世未深啊。”
校考这个消息带来的杀伤力失足,五班作为尖子生班气氛格外沉闷。
明明是下课时分,教室里却安静的可怕,只有刷题时的翻卷声。
江知渺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便走出了教室。
她懒洋洋的支着脑袋,趴在走廊栏杆上看天边远处的晚霞。
记忆里那天的晚霞红的发紫,火烧云一般,往四周蔓延。
忽的,楼下的走廊栏杆上,也趴了个人,沈听肆的藏蓝色校服和那头黑发被晚风吹的在空中摇曳。
后来,江知渺不再看晚霞,只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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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次体育课,是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
三班是跟五班一起上的,江知渺意外的遇到了沈听肆。
体育老师刚宣布自由活动,学生们一窝蜂跑去器材室借活动器材。
温若楠着急上厕所,又怕等她回来羽毛球被抢完了,拽着江知渺衣角可怜巴巴的请求她帮忙去抢羽毛球器材。
器材室里挤满了人,比的就是眼疾手快,前方二层架子上就剩一副羽毛球拍和一个羽毛球。
江知渺手忙脚乱跑上去,左手拿球,右手拿拍,生怕被抢。
球是拿到了,但拿拍的瞬间,另一副略带冰凉触感,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压在了她手上,男性气息侵袭她的感官。
双方同时收回了手。
对视的那瞬间,器材室窗户玻璃上刺眼的阳光折射在沈听肆的侧脸,校服的白色领口被染成金色,他站在那身形清越挺拔,一张脸变得明亮起来,墨色眸子深邃又勾人。
手中的羽毛球差点被江知渺捏烂,沈听肆淡淡扫过她一眼,伸手拿了三层架上的篮球,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