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幽王殿下。”
褚熙见宋重云已经看向了他,便也不能再托大,自觉地先一步招呼。
冷风拂来,宋重云暗暗出了一身冷汗,长吸一口气,幸而有萧知非提醒他,应该能过关了吧。
另一边宋重衡的视线则是一直没离开过他们二人紧握的手,越看越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终于忍不住问询:“萧将军与我六弟竟是这般熟悉亲近了吗?”
这次没轮到宋重云来回答。
“微臣曾救下幽王殿下性命,殿下为表感激,愿意以身相许。”
声音清贵优雅,如金石玉珏相撞,掷地有声,萧知非很淡的笑了笑,极好的面容儒雅温润的像是一块美玉。
四周无数道惊异的目光追随至他们身上,仿佛一道惊雷从天而至,劈在了宋重云的身上。
他是皇亲贵胄,是天家之子,竟然愿意委身于其他男人身下。
宋重云被人盯得难受,欲转过身去,然而却被萧知非用力的搂过肩膀,一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
萧知非唇角微扬:“我与殿下之事,你们作何想?”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充斥着别样的危险,而他的手有意无意按着腰间的宝剑,强烈的压迫感让众人都想趁早结束这场欢迎会。
谁还会作何想?
宋重衡又怎么会不懂萧知非的意思,他咽咽口水,清晰地感受到一滴冷汗从他的后背滚落,滑进了衣袍之中,胸口仿佛是堵了块巨石,他这六弟刚刚回建安,就给了他一个好大的下马威啊!
未婚夫?
他还哭着要对萧知非以身相许?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傍了好大一艘船!
宋重衡长长吸了口气,故作轻松,拱手送别这二位。
萧知非搀扶着宋重云走上马车,自己却是身形轻盈跨坐于马上,一手拉住缰绳,策马一步步走远。
他未穿甲胄,只单单坐在马上,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宋重衡望向他们一行背影,褚熙则上前小声道:“殿下不觉得幽王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嗯?”宋重衡收回视线,侧目,“却有些与从前不同。”
褚熙继续从旁提醒:“微臣听说,幽王在禹州曾遭遇不明身份的贼人刺杀,想来萧将军所说的救命之恩,便是那个时候了,而在那次刺杀之后,幽王身边护送其回京的护卫,都死了。”
“十年了,建安城没有人在这十年里见过幽王。”
宋重衡垂眸思量,半晌忽道:“是啊,十年都没任何消息的人,谁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冷风过境,乌云翻滚,不知废太子的归来,又该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京城里,翻出多大的惊涛骇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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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之上,突然涌出层层厚实的云,瞬时狂风大作,呜呜咽咽的刮个不停。
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皆跑动起来,小贩们推着车,盖上一层蓑衣,在细雨里四处躲避。
城门转了个弯,萧知非便上了马车。
宋重云抿起一个假笑,看着他那张如青山隐雾般朦胧的脸被雨滴打湿,便随手捡起刚才自己曾扔在一旁的帕子,递给萧知非:“萧将军,擦擦脸。”
萧知非没有动,眼尾带笑,神情温柔,只是唇边的那抹笑,有些发冷。
“你知不知道刚才宋重衡已经开始猜疑你了?”
宋重云哑然,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他刚刚表现得……还不错吧!?
捏在指尖的帕子,被萧知非的目光注视着,竟如火烤一般,变得滚烫,让他的手也跟着抖动起来。
“建安城这个地方,即便是人也会吃人,更何况等待你的是一群豺狼,你要是不能拿出十分的小心,又怎么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萧知非捻动腕骨间的白玉佛珠,一颗一颗佛珠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叮”声。
“明日,自会有人带你进宫去见皇帝,你若是在皇宫之内还行差踏错,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疑,他可不像宋重衡这么好愚弄。”
宋重云点头,他今晚加紧用功还不行吗?那记不住人的长相还不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照片吗?只凭借着一两句的轻描淡写,就让他能跟现实里的人对上号,这也太难了。
他望着萧知非,望着他修长的手指间不停捻动的佛珠,只觉得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一时没忍住,他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心里却泛起嘀咕,以他所见,那些豺狼虎豹都不如萧知非来的危险,来的可怕!
“那……我们现在去哪?”宋重云眼睫轻颤了下,故作平静。
他看到萧知非的唇角微勾,面色平静如常,“纪王府。”
“可、那不是?”宋重云朱唇轻启,满脸疑惑。
“不错,纪王府正是当年宋重云……”萧知非漆黑的眸子饶有兴致的盯着他,那只搭在宝剑上的修长手指,轻敲剑柄,“也就是你,当年册封太子后,皇帝御赐的府邸,自你离京之后,本荒废多年,今年一开春,却被纪王占了去重新修缮一番,算起来今日便是他开府迎客的大喜之日。”
马车内一时间,针落可闻。
“他大喜,我们去干嘛?”
宋重云其实心里已有答案,萧知非肯定是要给这个纪王添堵去的。
萧知非偏过脸来,眸光落在他的面颊上,“属于你的便也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我就一定要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