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
日光渐微,飞鸟慢慢归巢。
能出府,沈月容自是能在外待多久便在外待多久的。
因与林熹桐在一起,孙夫人也不担心,府上也无人来催她回去。
“林姐姐,你晚上可曾在京城闲逛?”
林熹桐正扫地,沈月容追着她问。
“我刚来京城不久,又一直忙着找住处,不曾去过。”
“那往后我带你去,每年节日之时,京城都非常热闹,若有机会,林姐姐一定要去看。”
京城如何,沈月容早就了然于心。
“好。”
林熹桐答得爽快,她虽是来京城学医的,可除了医术,京城风俗她亦感兴趣,也盼着能亲眼见见。
沈月容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帮她擦擦桌子。
“林姐姐。”
她突然唤一声。
林熹桐听出她的困惑,“怎么了?”
“这宅院有两间房,林姐姐一人在此,住一间房便可,为何要将两间房都收拾干净铺上被褥?”
沈月容探头朝房内看一眼。
“这也是永州习俗吗?似乎与京城有些不同,我还从未听说过。”
林熹桐一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房间。
她扯唇笑笑,垂眸“嗯”一声。
沈月容似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永州习俗与京城习俗差别还挺大的。”
“若有机会,我也想去永州看看。”
那日与林熹桐聊完,沈月容专门去书坊找了许多关于永州一带的诗词书画。
这些天她也一直在看,越看便越想去。
“会有的,那时我定会带你去见我曾经看过的永州风景,尝我吃过的永州菜。”
月华清亮,院中粉桃不失其色,虽是深夜,仍灿烂绽放。
房中昏暗,林熹桐站在屋外,却不推门进去。
忽地,暖黄的烛光摇曳,黑暗也被驱散。
她将蜡烛放在案上,又坐在平整的榻上。
这间房,无人居住,柜中也无衣物,除了榻上整洁的被褥,便什么都没有。
四下寂静,连飞鸟都无声息。
今夜,是她第一次住在这儿,也只有她一人。
窗扇被风吹动,烛火也随之跳动。
林熹桐起身,将窗棂紧闭。
木门吱呀,林熹桐沿着廊芜,回到房中。
案上书籍被风吹动,停留在一页。
蜡烛被搁置一旁,林熹桐坐在案前,将那本医书放在眼前。
目光一扫,她忽然瞥见纸页一角。
不太熟练的画工,歪七扭八的名字。
这是她孩童之时所画所写,只是记忆模糊,她已想不起是何时。
只是她敢肯定,那定是一个让她喜悦的日子。
林熹桐眉目含笑,指腹轻触其上,像是又回到那时。
她拿起笔,在一旁将自己的名字写上。
相比那时,如今她的字已很整齐漂亮。
她又随意拿出张纸,再画一幅小人像。
笔触生涩,她画得竟不如幼时。
烛火渐暗,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她全无困意。
原本空白的纸页画满了小人像,可竟没有一幅比幼时的好。
“我们熹桐将来做个画工,既会描绘山水,又要会画人,好不好?”
爹娘的话犹在耳畔,可他们的面容竟愈发模糊。
眼前灯火如星,啪嗒一声,一滴泪坠落纸页,将未干的笔墨晕染。
爹爹生前犹爱书画,林熹桐常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趴在案上看他写字画画。
双腿顽皮地晃荡,水汪的大眼如星闪动。
她不爱画,便在那时摇摇脑袋,说出“不”字。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她并不求成为画工,可那时她若是愿意跟在爹爹身后学,或许每一笔都会有他的印记。
十年未提笔,也无人会教她,她的画技停在那时,之后便再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