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芙蕾
裙子长及脚后跟,夏油杰感觉走起路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他一下觉得自己的双腿很自由,一下又觉得像是有胶带缠住了他的腿一般难受。
“芙蕾老师。”
一个年迈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夏油杰能确定对方在喊他主要是因为,那人是盯着他的眼睛在说话。
“芙蕾老师,她们到了。”
她们是谁?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走进荧幕里,不是很能应对现在诡异的情况, 特别是,这具不属于他的女性的身体。
走过去,和年迈的夫人结伴,也许他们现在在五楼,又或者三楼。夏油杰垂下眼帘时,只看到了旋转向下的楼梯。
“我实在不理解院长为什么还要招收小孩。”
他跟着妇人往楼下走。
“这里已经连基本的工资都发不起了,他们难道还指望我们去超负荷的照顾小孩吗?”
几个穿着工装服的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手里扛着清洁工具,脸上的络腮胡看起来就像一团塞在沙发底下的脏线团。其中一个,消瘦的像个瘾君子般的男人,恶心的朝他吹了一个口哨。
夏油杰的拳头捏的咔咔响,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的意志干扰,在对方撅起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揍过去了。
“你看看,为了节省开支院长都招了些什么人?”
妇人是等那群人走远之后,才恨恨的开口。
夏油杰收回视线,走完最后一节楼梯。在路过一个橱窗时,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显然,这不是一张只上了一天班的脸。
眉头深锁,一脸苦相,眼下的黑眼圈青的吓人。
这让夏油杰忍不住担心,倘若出现什么拳脚打斗,他这幅身体很容易成为第一个倒地的。
“孩子们别乱跑!”
妇人尖叫,一个身影重重的撞了一下夏油杰的肚子,他踉跄的后退两步。
那是一个壮硕的男孩,他的面容发育似乎超越了身高。他看起来就像刚刚吹口哨的那帮人。
让夏油杰气得牙痒的是,那个男孩此刻正用一种轻佻的眼神上下扫视他。
“别在这犯浑,瑞克。”妇人一巴掌拍在了男孩后脑勺,然而不痛不痒。
男孩笑着跑开,妇人开口抱怨,“就为了一点学费,真是什么年龄什么模样的小孩都敢收。上帝保佑,真是糟糕。”
他们走到了外面,昏暗的天色让夏油杰对这复古,肮脏的街道提不起一点好感。
十八世纪?或者十九世纪?
一辆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
看来是十九世纪。他走过去迎接的时候在心里暗想。
最先下车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闪闪发亮的女士,不是说她身上的配饰,而是那张脸。
靓丽得连昏暗的天色都没有任何办法干扰她的美丽,即便她现在臭着一张脸。
她举措不算温柔的从车里牵出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抬头看他那会,他还没认出她是谁,但当做母亲的闪亮小姐开口时,他的全部心神都围着那个小女孩转。
“三天过后我就会来接她。好了,快点过去吧原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二)
她一直站在大门口,无论夏油杰怎么说她都不回头。
那辆车已经消失的没有影子了。
年迈的妇人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和其母亲有着五分像,同样脸蛋闪亮的小姑娘并非善茬后,她果断的把她抛给了夏油杰来处理。
大门口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夏油杰蹲下来,他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她童稚的脸蛋还有那纤长的眼睫。
“不要看了,她会回来接你的。”
他伸手想牵她,但被她躲开了。
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反应也不给,就这么定定的站在门口,她简直就是一个问题儿童。
夏油杰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原理的另一面,他没有想过的,不成熟,不懂事的,那一面。
她总是优游从容的,不是吗?
所以很多时候,他其实没那么关心她,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就像在问一只蝴蝶你要不要骑单车一样。
“你如果一直站在这里,被你妈妈知道,她会生气的。”他说。
“为什么?”她终于有点反应了。
“因为家长都希望小孩听话,遵从他们的意愿做任何事。”
“如果我现在跟着你,听你们的安排,会让她开心?”
夏油杰不过脑子的问道,“你妈妈难道总不开心吗?”
原理什么都没说,绕开他走进了大门。
(三)
夏油杰这副身体的主人,只在晚上才开始真正疲乏的工作。
那便是整夜照看小孩睡觉。
在两间教室的中间,放着一张他的专属工位。
沙发过分老旧,他试着坐上去的时候,能清晰的听到沙发先生发出的一声惨叫。
沙发上还有一本书,估计是打发时间用的,夏油杰本人完全没兴趣,就算封面上写着《XX王子秘史》。
从沙发上站起,夏油杰比较喜欢遵从过往所给予的经验。
照看孩子们睡觉这件事,教主大人可是行家。
那会双胞胎还小,受过的精神压力以及阴影太大了,导致她们晚上会彻夜惶恐,睡不着。
夏油杰就会整宿整宿的陪着她们,学着怎么哄孩子睡觉,周全的照看她们。
走进弥漫着昏昏欲睡气息的教室,他发现最在意的小孩还是背脊挺直的坐在床前。
那个闪亮女士对自己的孩子实在不上心。连最基本的给孩子准备睡衣都没有做到。
原理还是穿着来时样式繁琐的连衣裙,后背密密实实的排扣假如躺下去,只会把她硌的浑身酸痛。
夏油杰太想做些什么了,但身体的原主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就驱赶着他走回了教室外的沙发上,无论他有多挣扎。
午夜十二点,楼下的钟声敲响了。
夏油杰一点都不困,但身体的眼皮却在缓慢的,一开一合,半开一合。
一点稀碎的小动静,让他一下就坐直了。
是上午那个欠揍的男孩。
不止他一个,两三个和他一样高,长相不同但是气质相似的男孩正以包围式的姿态挪动着。
夏油杰想管,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男孩们挪动着消失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似乎看到了一角裙摆,当那群男孩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