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过往的年少轻狂,你是否会感到羞耻?】
(一)
他其实有意识到不寻常。
把手机放在触手可碰的地方,夏油杰会每隔半个小时看一眼。
在厨房洗完碗,他的手还带着洗洁精的香味以及没擦拭干的水迹。这个时候点开手机总是很难指纹解锁,不过好的是,他并不需要点开,他只是想亮屏看一眼,看看有没有想等的消息。
第一天了无音讯的过去时,他躺在床上看着聊天栏毫无作为。
他不是拖延症,也不是冷漠,只是有一点摇摆不定。
他到底想要什么?什么样的关系可以满足他,什么样的亲密度可以让他做到对原理会谈恋爱这件事视若无睹。
他怎么老是搞不懂呢?
关掉手机,他用不闻不问耗掉了第一天。
盘星教解散后的日子好轻松。他有原理给他的用不完的钱,他有看不完的电影,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想做的事。
更何况双胞胎的存在还完美的隐住了他的焦虑。
是的,焦虑。
第五天了。
五天的了无音讯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就算他什么都没发给原理。
他是一个很被动的人,现在想想,他老是在等待着些什么的,而他的确被老天眷顾着,拥有着被动的资格。
第十天,被动的他等来了主动的人。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又惊又喜,可接通之后,只有惊。
好多年没联系硝子约他在一个咖啡店见面,最开始他说了拒绝。
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见的,因为心底里,被掩盖的某个不在意的角落里,家入硝子这个人,其实没那么重要。
毕竟高专三年的回忆里,浓墨重彩出演的可从来没有她。
只是碍于各种体面,他从不说出口,从不体现出来,就算他其实表现的够明显了。
电话里的硝子好像变了,不是那个懒散无论他们怎么忽视都无所谓了的那个人,她变得很强势。
她说,【你必须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
他还是敷衍,把约见这件事排在了带双胞胎去游乐园之前。
他不认为他们能有什么话题足以聊一天。
可当他轻松的坐在那,脑子里还想的是怎么分配时间给接下来的行程时,家入硝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击准了他所有用惬意来掩盖的焦虑。
好像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没有那么见不得人的焦虑全都浮上了水面。
硝子说的好细。
他感觉那只断肢就在面前,他感觉那份痛苦就那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我们现在不确定能不能把她救出来,但是所有书卷包括相关资料都表明,她或许会被关上一千年,或者死在里面一千年。”
他身边一向以冷静自持的美美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孩子攥着他的手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在发愣,耳朵里有不知从哪来的嗡鸣声。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和原理道过别,从来没有。
他只是在等,被动的,永远在等。
(二)
走进狱门疆,走进这座奇怪的影院。
他下意识的想找五条悟。
打一架就能和好的朋友,在他生命里可真是稀缺少见呢。好像又回到了高专的感觉。
他其实很爱高专那三年,准确的说,他爱的是高专时的自己。
“你在找谁?”没有面孔的红发小女孩回头问他。
“只有我吗?”他双手插着兜。
“你希望有谁?”机械的声音,就算从小孩嘴巴里泄露,也觉得吓人。
他不假思索,“和我一起进来的人啊。”
“你进来只是要找他们吗?”
他一怔,赶紧解释。“没有,我其实是要找原理的。”
小孩看着他,他莫名觉得,她也许不是没有面孔,只是他看不见而已,不然为什么被审视的感觉像虫子在身上爬行般让他难受。
女孩什么都没说,把吊牌给了他,然后领着他进了影厅。
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他左顾右盼,究竟希望着旁边坐着谁,不言而喻。
小女孩走到荧幕前开始宣读观影规则,他在她说完之后,又问了一遍,“只有我吗?”
“观影人只能观看自身已参演的片段。”
他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便顺着意思问,“悟他们呢?他们没有参演吗?”
小孩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灯光全部暗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揣测。
有一种可能,也许他要观看的是他的记忆。
十天里,惬意教主大人可没有少看电影漫画。
只是他有一点疑惑,怎么会只有他呢?怎么说,五条悟应该是优先的吧。
毕竟,他记忆里最先认识的可是五条悟。
先来后到,前后顺序在他看来很重要。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成为原理的挚友,可是她是后来的啊。在她之前,他已经先认识了挚友。
如果他擅自篡改了顺序,对于高专时期的好友,会不会有一点太不公平了呢?
荧幕亮了,他就知道是他的记忆。
因为他看到自己了,散着头发,桀骜不驯,身为神奈川的热门男孩的自己。
似乎在出租车里,那个他貌似急着要去某个地方。
啊。他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一天。
那是逃离家庭的前一天,他急着要去见同班好友,毕竟是最后一面,以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颇感怀念,因为是在回顾自己的人生。
直到,银幕里的自己,忽然回头了。
后排有人吗?这不是他的记忆吗?
镜头向下,他看到了怀里的瓷坛。
某些记忆开始慢慢苏醒。
“小妹妹你要去哪啊?抱的是花瓶吗?”
“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是,这是……呃,我有糖你要吗?”
“别哭了。会好的。”
夏油杰惊的说不出话了,因为这段记忆不是杜撰,甚至因太过奇幻,曾在他记忆里翻滚过。
“他”下了车,身边是橱窗。透明的玻璃被擦的很干净,能清晰的印出“他”的样子。
“他”不是夏油杰,“他”是原理。
怎么后来会陌生呢?
怎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怎么,他们会是最先相遇的人呢?
到底,他在对谁不公平啊。
荧幕变黑,灯光亮起。
他被请了出去。
属于他的第一幕,【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