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关宁收到消息,算算时间,快的让人些意外,但夸奖是没有的,“果然一涉及到生死,就变得积极勤快。”
“就没见过那么怕死的。”飞枪吐槽。
“大概是他死过一次吧。”抱剑帮忙说句好话。
提刀也道,“他冲锋陷阵时还是蛮勇敢的,便是此时进出京城,也需要莫大勇气,应该不至于怕死吧?”
“那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飞枪脱口而出,但又觉得是在夸奖某人,赶紧补了句,“那样的人也能有那么好的功夫,老天真是瞎了眼。”
“功夫不是平白就有的。”关宁对此极有发言权,因此从不否定别人的努力,但要说就此对某人生出好印象,那也未必,“破盾,你对他印象一直不错,怎么不说话?”
目光都转到自己身上,破盾也只说一句,“其实姑爷是一个好人。”
“切——”
片刻安静后,差不多所有人都发出不屑地声音,然后各自散去……还有事情要做,而讨论某人纯粹是浪费时间。
破盾落在最后,等其他几个离开才道,“将军,姑爷一直不想当姑爷。”话有点绕口,但该说的都在里面了。
“知道。”关宁淡淡地回应,然后低头擦刀。
破盾也就离开了。
转眼到了晚间,胡人持续不断地攻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鸣金收兵,冬日夜战对双方都不利,但总归还是进攻一方更吃亏一些,火油燃起的火海让人无所遁形不说,油烟对眼口鼻的损害也多于白日,也就弓手远射能讨些便宜,但仗打到这个份上,弓手的作用其实一直在减少的。
胡人暂时退了,钟成却不能真正放心,这两日来,胡人已经数次杀上城头,有一次甚至占据了一小段城墙,如果不是他带人杀到,或许城就破了。
禁军死伤已近两万余,即便胡人倍数于他们,还是他们这边的压力更大一些,人手已经严重不足,民壮都被征调过来守城。
如果说禁军没受过实战,战力堪忧,不堪大用,那么这些民壮连训练都没有,几乎什么都不懂,提着棍棒或捡来的刀枪,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走路怎么躲箭统统不会,有些甚至在钢刀加颈时仍在愣神,当感受到疼痛时已经来不及了。
几日下来,他们的死伤是禁军的数倍,但钟成却没工夫去管他们,基本能在城头撑一天不死的,第二天也就不用你再去担心什么……优胜劣汰的残酷,在这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
胡人退去,战事暂歇,没人愿意再动弹一下,就近贴靠着什么坐下来,或者就那么侧一侧身子……总之,不用自己再出力气就好。
不久之后,城头城下都是哭声,多来自于老人和妇人。自从民壮也参与作战后,这样的哭声每日都有。战事一停,一直等信的老人妇人就会跑来找儿子、找男人,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肯定要哭,伤了碰了哪能要哭,好端端活着……一样得哭。
抱在一起哭……
本来应该挺烦人的事情,劫后余生也愿意多清静,想一想平时不会想的人和事,但几天过去,哭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的时候,人们反而觉得还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其实是福气,因为你在听着,因为可能明天你就听不到了……
无论什么时候,活着的气息总是让人分外眷恋,喜怒哀乐总归是活人才有的情绪,可以冲淡麻木不仁与一无所觉,让自己的努力变得有意义。
此时的哭声是为了让以后不再有哭声……
当然,多数人并不会想这些事,那对于他们而言太过虚无缥缈,是属于大人物的事情,而他们想的却分外朴实简单。
能听到哭声,证明自己还活着,而每一次奋力厮杀,也只是单纯不想让家人也这样哭……这是多数人的想法。
还有一些人没有想法,只单纯觉得,只要身边还有声音,就悦耳动听……
黑夜笼罩,哭声在耳,钟成已经习以为常,平静地穿行其间,检查着四处的岗哨,防止胡人夜里偷偷摸上城头……虽然至今还没有一次,但也不能不防。
其实这样的事不用他亲力亲为,但总要亲眼看过才踏实,包括一直没有战事的北城……其实现在这边才是薄弱点,人手几乎全部抽调别处,全靠民壮充人数,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楚春河有着一样的担忧,听说他来,忙上去迎,只是不等两人走到一处,就听到了踢踢踏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