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被擦去,屋里被弄乱的东西也很快归位,不久后就剩下了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对面紧闭的窗户和屋门。
安丘城墙不高,守卫也都昏昏欲睡,五六道黑影大摇大摆,很轻松地从里面翻出来。
到了城外,沿着大道走了一段,把一直抬着的尸体抖搂出来,随意地扔在地上。
“明天那位宋县令多半要被吓死。”
“真死了才好。”
“就是,凭他也配跟少主讨价还价。”
“话太多了,是这几个内廷侍卫多管闲事,自己找死,与那位宋知县无关。”
大概是觉得他们的又多又没意义,领头那个出声打断了。
其它几个也听话,把抛尸现场布置一下,就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这时才有人问。
“老大,把老四一个人留下合适吗?”
领头的回头望一眼,“老四最机灵,腿脚也轻便,只是盯一下,问题不大。”
“就是,我相信四哥。不就一个入了赘的落魄书生,一只手也捏死了,能有什么事。”看上去最稚嫩的人不以为然地道。
“老七,别小看任何人,前日早上看他打拳,挺有章法的,不是死读书的文弱书生。”
“哪又怎样?能跟四哥比?”老七一百个不服气。
刚刚说他的是老五,想了想的确是不能比,也就不再说话,于是老七头昂的更高了。
这时另外一个开口,“那个倒插门的不用担心,倒是他那个婢女需要提防,那女人眼神犀利,手脚轻便,明显是个练家子,手底下肯定也有人命,那天对视一眼,我心底下都寒了半天。”
“三哥,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老七笑问。
老三摇头,“老七,以后你记住了,脸上有疤还能笑的出来的女人,都惹不起。”
老七不太懂,有点懵,不晓得有什么逻辑在其中是必然的。
“行了,怎么又说上女人了?赶紧走,天亮之前必须赶上队伍。”
老大又看不下去了,但这次却有提反对意见的,“来不及了。”
“谁?!”
他们各拿兵刃在手,眨眼工夫就分站各处,封锁了所有可能被攻击的方向,配合相当默契。
“你们得留下一个人。”
嗖!
有人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射了一鏢,可惜打在空处。
“你们……”
嗖嗖!
两鏢飞出!
“……谁要留下?”
鏢落空,声却留。
“阁下是谁?”
老大拍拍发鏢那人,朗声问道,显然是在给同伴争取机会。
“谁留下?”
对方却对这个问题相当的执着,一直在问,一副没有答案绝不罢休的气势。
这次没有飞镖离手,依旧紧扣掌心,一连两次射空,打击了他的信心。
老大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再次开口,“不知我等何处惹阁下不高兴,阁下要如此为难?”
“选出来没有?”
对方一副我耐心有限的口吻。
“为什么我们非得留下一个?”老七气恼地问,如果不是判断不出人在地方,他早冲过去砍个十七八刀了,倒要看看人被砍个七八截,还敢不敢这样子说话!
“三。”
对方显然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也没了耐心。
“阁下真有能耐,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惹人笑话。”
“二。”
任他们如何相激,对方只是不紧不慢地报出数字。下一声出来,就该有人死了,这一点倒是有共识的。
“兄弟们。”老二唤了一声,攥紧手里的尖刀。“我来!”
他那些弟兄会意,即刻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倾全力把他团团护住。
然后老七叫阵,“没脸见人的混蛋,有种……”
“你来”二字还在提声的阶段,一道影子从身边快速闪过,顾不上再说,几乎下意识地,手中刀切了过去。
嗤。
的确有什么被割断地动静随之跑到耳朵里,但他清楚,跟他手里的刀没什么关系,下一瞬,是一声惊呼。
“老二!”
老七扭头,最不可思议地一幕冲进眼眶,他那个功夫最好的二哥,手捂着脖颈,同样满脸惊讶地往地上倒去,鲜红地血水汩汩从指缝间淌出。
砰。
二哥摔在地上,身体无力地抽搐,几个兄弟都在小心戒备,怕受到突然的袭击,谁也顾不上扶他。
当然,还有一个呆住的老七。
“二哥!”
又有人焦急地喊了声,但却不敢回头看他一眼,明晃晃的刀子在身前比划来比划去,不知道他的二哥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老七才醒过来似的发出呓语般的动静,“二哥没了……”
“什么!”
众人一起扭头,扫一眼,确定无误,又飞快转回去,然后不知谁怒吼一声。
“为什么?!”
“嘿,做了坏事总要付出点代价。”
远处,语声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