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和盯着他,“你是不是学太快了?”
狗娃裹着毡布钻雪窝里,“谁喜欢天天挨打?”
“这就睡了?”
“明天还要赶路……说不定还会挨打。”
无论哪样都需要好的精神和体力,当然该好好休息。
范和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肉才吃两口,你确定不饿?”
“睡着了就不饿了。”狗娃把毡布拉紧,蜷成一团。
“为什么肉给小妮,不是给大翠?”范和从一个冷汉秒变八婆。
“她娘手太快,把人拽走了。”狗娃表示,很多时候做选择的,其实不是他。
“她俩没高没低,我真是多余一问。”范和有点沮丧地在一边坐下来。
狗娃睁眼看他一眼,“你现在比较像我娘,这些只有娘才会问。”
“……”
你就不怕你娘回来打你?
无论如何,范和都不允许自己和那个女子做比较,那是亵渎。
“小兔崽子。”
骂完,范和安静下来,默默抽出刀来擦。每天都要擦,就怕不够利。尤其斧头,上面还有血,必须擦干净。
狗娃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眼睛,但在他擦斧头的时候才出声,“你砍木柴的时候,为什么能一下四半?”
问题埋心里太久了,现在问问应该也可以。
范和看过来,“是不是觉得很厉害?”
狗娃诚实地点点头,爹说过,承认别人厉害不丢人,骄傲自满才可耻。
范和又问,“那你觉得一斧两半厉害,还是一斧四半厉害?”
狗娃想了想,不想承认,但还是说,“四半。”
毕竟多一倍呢。
范和笑了,“一个人被砍成两半还是四半,有区别么?”
这个好像没有,都是一死。
狗娃有点没听懂,“你又想说什么?”
“自己看。”范和把斧头递给他。
狗娃这才发现,在斧刃中心有道豁口,而豁口处的边刃分向两边卷了一点,如果放大了看,和整道斧刃形成一个小“十”字。
“这样就能一斧四半?”
“速度、力道控制的好,砍木头没问题。”范和划定具体范围。
本来莫测高深的事情,说穿了似乎不值一提,狗娃竟然有点接受不了,“你把斧头弄成这样,就是想柴可以小一点,更容易烧透?”
范和把斧头下压,让狗娃可以更清晰地看那豁口,“这是你爹一刀砍出来的,也是我第一次出斧无功,当然要留下来做纪念。”
狗娃一下呆住,想看的更仔细时,范和却把斧子收回去了,“爹为什么砍你?”
范和默然片刻,“我现在不想说。”
“肯定是你做了坏事。”狗娃却能判断方向。
“这次你猜错了。”范和起身走开,“你赵婶在等我,不跟你扯了。”
“这里又没被窝可以暖。”狗娃特别爱提这茬。
范和回头瞪他,“有种你将来别娶媳妇。”
狗娃把眼一阖,打个呵欠,“就不能娶个不用暖的。”
除非是火球!
范和懒得跟这啥都不懂的小子讨论这些,轻手轻脚摸到赵寡妇那边,人果然还没睡,一把把他拽怀里去。
范和左右瞅瞅,小声说,“克制。”
“那你过来干嘛?”赵寡妇问。
“巡夜巡夜。”范和真在警惕扫视四周,“你知道的,最近不太平,小心一些好。”
“除了老天不愿给活路,哪还有啥可担心的?”赵寡妇抱着他问,“如果有天俺被雪埋了,你会记得俺不?”
“人活着,就记得。”范和推推她,但没真用力,“别搂这么紧,万一有情况,反应不过来。”
“能有啥情况?”赵寡妇是不信邪的,“俺爹只会瞎叨叨,俺那小叔子是个没卵的,谁能把你怎么着?”
“不是说他们。”范和还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但话还要说,“你也知道,山匪都饿的下山了,万一摸上咱,还不晓得要被撕下多大一块‘肉’,我怕谁也承受不起。”
说起这个,赵寡妇的双臂真的放开了些,“别吓我,咱不会那么倒霉吧?”
“没准,也许……”范和本想和两句稀泥即刻就走,风声突然变得不一样,他耳朵也竖起来。
片刻后,叹一声。
“也许我就不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