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从大清早到现在,已是站了快一个时辰,边上的甄珍儿已满脸不耐烦,隐约见有人影,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警告:“待会你不要说话,万事有我,知道吗?”
“阿母,她哪有这般好心?定只会看我笑话,又怎会帮我?”
“我这个阿母求她,她不帮忙那就是大不孝。圣上最重孝道,她若真这般,京中一人一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怎么甄盼儿那贱人还活着?阿母是不是没花银子?”
“胡说。”袁氏轻喝了一声,“花了好多银子,可都没人敢下手。甄盼儿身边有霍野派来保护的人,暂时还动不了她。”
甄珍儿眼眸中闪过阴狠:“明的不行,那就暗着来。”她抬头看向钟鸣鼎食的王府,冷声说道,“阿母你放心,我也找了帮手,你就等着吧……”
袁氏好奇看了她一眼。
甄珍儿看有人出来,故意扬声:“盼儿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和阿母站了快一个时辰,脚都站麻了,她竟能一直躺着,这是何规矩?”
“好啦,是我心急了些,怪不得盼儿。”袁氏佯装慈祥,捶了捶腿,长叹一口气,“到底是年纪大了,站一会就觉得头晕眼花了……”
“阿母,你这是怎么了?”甄珍儿嚷起来,“哎呀,快来人啊,我阿母快晕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惜雪刚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场好戏。
袁氏僵着一张脸,要晕不晕地站着,边上的甄珍儿嗓门倒大,倒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哎呀,阿母,你怎么了?”惜雪快步走上前,连忙唤道,“来人啊,阿母病了,赶紧送她回太傅府休养。”
转身她又唤道,“将府医也一同请去太傅府,给我阿母好生把个脉,如若生了大病,就留在太傅府照料。”
“哦,对了,赶紧告诉大父,就说阿母病了,让他赶紧回府。如若阿母有事,府中也有主事做主之人,免得慌了手脚。”
“甄盼儿,你敢诅咒我阿母!”甄珍儿被她这话气得双眼冒火,却被一双手死死按住。
“阿姊,我哪敢啊?”盼儿委屈得很,“我也是关心阿母身体,阿姊怎么这么说我?阿母病了,难道不应该回府吗?”
袁氏听到这话,忙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拉着惜雪的手,“盼儿啊,阿母没事,终于将你盼出来了。”
“阿母,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惜雪忙要蹲下行礼,可刚走一步腿一歪,整个人就差点栽下去。
幸而月雨一把将她扶住,冷声说道:“女娘一夜未好眠,今日大清早又被吵醒,早膳都没用就过来……”
袁氏朝甄珍儿看了一眼,这话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吧。
可看甄盼儿一脸虚弱苍白,月月又常年冷着一张脸,原本想先发制人的袁氏倒没找到合适借口。
“我们母女之间就不要闹这些虚礼了。”袁氏朝后招了招手,“我命人做了几样点心,惯常都是你最爱的,你不是没用早膳吗?趁还热着,用了些!”
张嬷嬷递上一食盒。
惜雪看着食盒,心中泛起一层冷意。
这袁氏倒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阿母有心了。”惜雪恭敬行礼,打开食盒惊呼起来,“这不是翠玉翠玉笋丁包、水晶虾仁饺?”
袁氏看她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直冷笑,面上装得温和:“是啊,都是你爱吃的。太傅府虽比不上忠庆王府这般锦衣玉食,可毕竟是生养你的地方,你的喜好都记着呢!”
惜雪冷笑,这是在骂她攀了高枝呢。
“阿母,你难道忘了?”她拨了拨翠玉笋丁包,抬起眸子,“可我已很久不吃笋丁了,自幼时吃了一次,就浑身发红疹子差点昏厥后,就再也不碰了。”
袁氏的脸皮僵了僵,那食盒就悬在半空中,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也难怪阿母会不记得。太傅府事务繁杂,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过阿母的手。府中的奴婢疏懒,竟送些冷食。我肠胃柔弱,吃不得冷。找了阿母几次都寻不到人,这才真真知道阿母的忙碌。”
“尤其到了忠庆王府,我才知道管家的艰辛。想到下人们都对阿母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心中着实佩服。”
“我也知阿母事忙,原没指望阿母来看我,今日来了,真真让我欢喜,毕竟我也是挂在阿母名下的,阿母能来见我,这是将我拿亲女娘看待。”
袁氏被这一句句的“阿母”绕得头晕,表面听着温情脉脉的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如果真的是疼她,又怎会不知道她早不吃翠玉笋丁包?
如果真的疼她,又怎么这么久不上门探望?
如果真的疼她,又怎么让下人暗中欺负她却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