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各国派驻长安，探查唐国动向的密探。
长安东城小巷，一处民宅后门，几声有规律的敲击声响起。
门开后，小巷中的男子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后快速窜入屋中，随即院门紧闭，小巷重归萧瑟景象。
后唐开国不久，加之长安多次遭受兵灾，原本万国来朝、人口百万的长安城，此时已经不再复以往的繁城似锦。
城中大片大片的荒宅、断垣，若不是作为大唐国都的加成，甚至比不上周近的县城。
好在迁都长安后的李存勖迁入了大量百姓，还有禁军家属、官员亲眷的充填，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人气。
“我在城外从头到尾都看着了，约莫六万人左右，其中约莫两万人能着甲，是精锐之士，余者皆为新卒，不成战斗力。···”
屋中，出现在西城外的男子坐在凳子上，一边口述，一边大口大口喝着桌子上的凉水，却丝毫没有磕巴。
同桌上，一名士子装扮的年轻男子拿着毛笔，不断在信纸上录入对方说的话。
“就这些了，还有吗？”士子吹了吹信上的笔墨，随口问道。
“没了。”
将信件装进信封，密封好，在封口处敷上特制泥，士子与密探同时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印章，印在印泥上。
【书】【探】两字以规定的方式印在上面。
在等印泥干的间隙，二人聊了起来。
“话说你们就没有想着读点书，学点字，每次都要我来代写，虽说是上面要求的，但你们写好了拿来让我誊录，不更加方便，也隐秘吗？”
密探听着士子的话，锤了锤腿道：“我们不像你，是粗人，若不是得蒙组织搭救，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路上了。”
“现在这个世道，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况且读书不是我这种人的出路，脑子已经僵了，读不进去了。”
“再说了组织待遇丰厚，足以养家糊口，再过个些年，存点钱，便可以通过组织将家人送到国内，他们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
士子笑了笑，他最是见不得别人不好，鼓励道：“别这么气馁，在其他地方没有出路，难道在那里，也没有出路吗？”
“你现在不就已经是那里的人了吗？只是见不得光而已。我估摸着也就二十多年，天下必定一统。”
“到时候你我这种老人必定是要被淘汰的，何不在此之前，多做些准备。”
说到此处，士子下意识环视了周围，靠近密探小声道：“我听说，只是听说啊，国内在搞学院、考试，出了一个士。”
“像你我这种人，只要入了籍，便可以参加考试，通过了，便可以成为士，终身不用交税。”
“诶，先不要反驳，你听我说，这个士，不仅可以通过读书，也可以通过练武获得。”
“我听说国内有军户就是因为通过了都督府的考校，成为了士，直接成了大人物，可不得了了，将来说不得就可以荫子封妻，光宗耀祖。”
南城贫民区，密探走在污水四溅的坊道上，看着周围因为流民、贫民齐聚造成的无政府管理乱象。
在这里的人，死亡是常事，唯一的出路便是军队来此招兵，或其他城区前来招工，亦或者自己卖身进入权贵之家，生生世世成为别人的奴隶。
他此时的脑海中满是适才士子的声音。
“像我这种人，真的能够得到这些吗？或者说，有资格得到这些吗？”
“读书”“科举”“士”“练武”“荫子封妻”“光宗耀祖”。
“他们真的存在吗？”
“阿爷！”
这时候，密探的小儿子从破败的家中扑出来，挂在他的脖子上，鼻涕蹭的他一身。
蓬头垢面的妻子快步走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木工工具。
他因为有一把子力气，且懂一点木工，在这里面混得下去，可以走街串巷，是以威望不错。
“是了，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差的地方吗?”
“不管怎么说，希望，总是存在的，而我，只需要走出去，并加快他的到来，如此即便是我看不到，便也可以照耀在我的子孙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