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七盏烛火依照特定的规律摆放,与天上的北斗七星相呼应,明明紧闭,不知从哪里来的微风,将烛火不断拨弄,仿佛想要将它熄灭。
一个头戴黄巾,身着黄袍的道人,坐在高处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嘴中不断的念着经文,常常背负着的道剑,此时被他横放于膝。
突然,烛火被一股未知的风吹得几近熄灭,张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沾染到烛火中,好似添了灯油,摇曳而不熄。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张角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古波不惊的双眸。
听着外面激烈的战斗声,张角缓缓起身,出了房间。
“大贤良师!”
门外正在站岗的几名黄巾力士,见张角出关,恭敬的行礼道。
张角微微点头,然后来到前堂,开始处理着这几日堆积的事务,此时距离董卓下令猛攻广宗,已经过去了十三日。
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汉军的攻击越来越弱了,这是疲惫的原因。
“将渠帅黑积叫来。”
处理完事务后,张角向一旁协助他的祝由吩咐道。
没一会儿,满身血污的黑积来到张角身前,施礼道:“弟子黑积,拜见大贤良师!”
屏退了其他人,张角望着黑积道:“黑积,贫道知你是白国人,贫道军中与教中也多有白国人,唤你前来,贫道是想知道,你们是真的认同太平道吗?”
黑积单膝下跪道:“道主,黑积虽是白国人,接受白国的指派前来帮助道主,但是如今却是信奉了太平道,我也确实是认为只有黄天落下,这世间万民,才有活路可走。”
张角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当初贫道去见白王善,他与我说过,黄天降临的时机还没有到来,贸然起事,只会消耗太平道的气运。
但是贫道望见满地寻食求活的百姓,怎么也不能视而无见,故与白王说:这天下百姓苦苛政豪强太久了,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一死,也总比憋屈的被驱使致死要好。
就算是死,也要在反抗中死,绝不一声不吭,在沉默幽怨中死亡。若果真天地可改,就能提前千年,将黄天拉下世间,顶替苍天。
可惜啊,这苍天终究是天,天道势盛,人道势微啊。”
说完他看向黑积,悠悠道:“你是白国暗卫在贫道的太平道和军中的最高首领吧。”
黑积默然的单膝下跪:“白国暗卫黑积见过大贤良师。”
“唉,想白国积蓄千年的力量,为何只困居于一隅?若有你们的全力相助,这黄天焉知不能降下?”
黑积没有回话,这是白国高层和白氏才去想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卒。
张角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无量天尊,是贫道陷入了执妄中了,白氏毕竟长于世家大族之中,于世族中盛开,就算他是莲花,也免不了沾染上淤泥的气息。
就算你们想要帮贫道,恐怕国内的那些大族也不愿意吧。既然如此,那就让贫道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张角从怀中拿出一本已经被他翻阅得起皱的《太平经》,递给黑积道:“这本是当初白王赠予贫道的,他对贫道的作用与帮助,是不可估量的。
上面有贫道对于太平道的注解,可以说它就如同太平道的道种,只要此书存在于世,太平道就不会被灭绝。
请你将他交给现今的白王,替贫道告诉他:白国赠予贫道三助,其中两助都已经用了,这第三助就请白氏将太平道的道种好好的传续下去。
等待天下再次有了传播太平之种的时候,请白氏替贫道将其播种下去。太平啊,太平,这是多少人魂牵梦绕的天国啊。”
看着飘然远去的张角,黑积擦拭了眼角的一滴泪水,执弟子之礼,向着张角的背影一拜。
七月二十四日
巨鹿的张宝部趁着汉军起大兵,全力攻打广宗时,暗地里拿下汉军后方的曲周,并以数万人冲击汉军大营后方。
已经疲惫不堪的汉军大溃,骑兵皆四散而逃,步卒被数十万黄巾军包围。
主将董卓带着亲骑,逃出升天,不过被黄巾军盯上,派出了少有的黄巾骑兵数百追击。
董卓一路向北而逃,麾下亲骑不断落马,眼看就要被追上,黄巾军的大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一支箭矢插入黄巾将领头上。
一队数百人的轻骑从远处奔袭而来,冲入黄巾轻骑中,黄巾军的骑兵毕竟编练时间太短,根本抵御不了汉军的骑兵,被杀得四散而逃。
董卓被救,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对着骑兵的首领道:“不知是哪位将军当下,在下董卓,蒙将军搭救,不胜感激。”
领头的骑兵有些尴尬道:“中郎将误会了,我等并不是汉军序列下的士卒,而是涿郡的乡勇,今暂时在辽西太守公孙瓒麾下听命。”
董卓一时间有些僵住了,看向他道:“你是?”
“涿郡人刘备,字玄德,响应朝廷号令,故而招募家乡儿郎,编练乡勇,灭杀黄巾贼寇,今奉朝廷的诏令,跟随公孙太守南下协助大军剿灭张角部。
现为公孙太守的先锋官,公孙太守大军在后。”
什么呀,只是一个小民,董卓自认为在人前丢了面子,一下子就冷下脸来,不再与刘备对话,带着仅剩的几个亲骑,向着公孙瓒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