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阮迎溪更了解这本医书,是他们家的传家宝。
可它突然落到了萧寒舟的手里,真的很奇怪。
阮迎溪一向是一个喜欢多想的人。
她想弄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心里有点猜测,却又不敢轻易的确定下来。
下午。
阮迎溪去了瞿公馆。
果然,与外人描述得一样,瞿公馆里除了瞿老爷子和佣人外,不见瞿有容的身影。
瞿老爷子这两天的精气神儿也不是很好,可能是被某些事情所影响了。
见阮迎溪来了,孤独的老人倒多了几分精神。
“瞿老先生,最近你的腿怎么样?有没有复发?还疼不疼?”
“我非常严格的给自己控制饮食,基本上是不疼了,就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做轮椅是在所难免的。”
阮迎溪笑着点了点头。此次前来,是目的性明显。
她垂眸浅虑,将心中的疑思汇集在了一起,她并不知道萧寒舟那本医书到底是从何而来。
以心中的猜想转化为说出口的试探,她大胆的问瞿叶:“瞿老先生,之前有容曾经借过我一本医书研读,但是上次看着像是还有下册的样子,我想要跟他再借借下册。”
阮迎溪细心的盯着瞿叶脸上的神情。
瞿叶眸光微敛,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注视着阮迎溪:“他借给你医书了?”
此时阮迎溪明白,应该是问对了。
阮迎溪心中更加的稳了不少,继而说:“是啊。”
瞿叶对阮迎溪回答果断:“那本医书没有下册了。只有那一本而已,所以你不用再管我来借了。更何况那是有容自己的东西,我也做不了主。”
“自己的东西?是他家里传下来的吗?”
有的时候,稚嫩的后辈在瞿叶的面前,哪怕是一个眼神就会暴露无遗……
瞿叶看着阮迎溪如此迫切求知的样子,心中便猜出了一二。
“那本书是瞿有容这孩子的传家宝。当年我儿子婚后没有孩子,听了算命先生的话,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有容被我们收养那年是八岁,刚刚家破人亡。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磕磕巴巴的。”
八岁,家破人亡,随身带着的医书……
难道是……哥哥?
阮迎溪一双清澈的美眸泛着波澜,心中的涌动再难平息下来。
瞿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因阮迎溪问得委婉,他便也不直接。
“所以,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要问的吗?”瞿叶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阮迎溪。
阮迎溪抬眸,对上了老人家眼睛,仿佛心事被看穿了一样。
她郑重的说:“我想知道更多。”
“我们瞿家,肯定不会要来历不明的孩子。当年我调查了一下,有容这个孩子原名叫傅云知,是前朝的太医圣手傅尚秋的孙子,这孩子还有个妹妹,叫傅云卿,估计是死了。”
“那……”阮迎溪紧张到连声音都是轻颤的:“那傅家当初是因为什么家破人亡的?”
瞿叶轻轻的叹了叹:“我也不太清楚,恰逢前朝更替,天下大乱。别有用心之人亦是数不胜数。况且人都死了,我也没必要继续查下去,只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干净,就行了。”
傅云卿。
这个名字一直在阮迎溪的心中回荡着。
原来这才很有可能是她真正的名字,而不是沦为她人替代品的“阮迎溪”。
“您知道瞿有容他去了何处吗?”
“不知道。”瞿叶扶着轮椅,目光无限凄凉:“反正这个家里,就剩下我这个老头子了。”
瞿叶的状态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阮迎溪已经问完了自己想问的,所有的猜想在此刻成为了定论,同时她的心中又被遗憾填满。
在回去的路上,阮迎溪像是失掉了魂魄。
曾经,她对家人幻想了千千万万次。顶着阮迎溪这个名字艰难的生存下去。
她甚至不信家破人亡四个字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如今,在得知了自己可能尚且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的时候,他却又离她而去。
为什么自己总是差了一点点……
阮迎溪想不明白,为什么瞿有容如此珍贵的医书落入到了萧寒舟的手中。
是瞿有容对萧寒舟的信任,还是来自于萧寒舟本性的掠夺?
阮迎溪不敢深想,她怕……萧寒舟是故意不让她找到自己的家人。
她不想这么去揣度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伤人也伤己。
阮迎溪回到了家后,觉得身子乏了,便躺在床上睡一会儿。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怀孕初期的不适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失。
反正摸着脉象,是一切都正常。
阮迎溪自小身边没有上了年纪的女人教她这些事,她只知道脉象正常就算孩子安好。
只是肚子里这个娇气的小东西可能比他爹还难搞。
饿了一点儿就会浑身没劲儿,吃上东西又会恶心呕吐,这几日快要把阮迎溪折磨得够呛。
整天身子沉得像是拴了石头。
最近一段时间,经历的事太多了,阮迎溪将这些事藏在心中,却一直萦绕在脑海。
傍晚。
阮迎溪起身去做饭。
以往的她一向都是粗茶淡饭,自打得知了自己有孕后,这一日三餐就算是硬吞下去,也得吃些好的。
这两天也想了。
倘若萧寒舟真的能破天荒的要她和孩子,阮迎溪只当自己是幸运,但从不奢求。
若自己和萧寒舟断得彻底,她也会生下这个孩子。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以后能有个血脉相连的家人。
阮迎溪的自我认知清晰,本质上她就是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这个世道,应该也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况且她的心,哪怕是彻底死了,也装不下别人了。
她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切菜洗菜,炉火上的饭已经快要蒸好了。
“你做饭呢?”
厨房门口的一道修长的身影,吓了阮迎溪一跳。
是萧寒舟。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当她在一直找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阮迎溪似乎没有太多的激动和紧张,反而平静,点点头:“嗯,饿了。”
“帮你?”
阮迎溪讶异,不敢相信这话出自萧寒舟的嘴。
她低垂着目光,拒绝了:“不用了。”
萧寒舟没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屋里。
可他不知道,阮迎溪一边做饭,一边将想要说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