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襄成道:“猛火油一旦失控,会把这屋子也点燃的,去院子里比较安全。”
郑安雅噘着嘴,跟着他们到了屋外。
士兵们把一个罐子放在石桌上,又拿过来几个碗碟和盆。高无疾打开罐子,朝一个碗里倒出了一些,对众人道:“诸位请看,这便是猛火油了。”
郑安雅探头上前,只见碗里盛着半碗褐色的液体,凑近了看,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她掩住鼻子道:“就这玩意儿?这么难闻?”
高无疾回了声“是。”又丢了一小根点燃的木条进去,只见那半碗猛火油烧了起来,冒出一股股黑烟,那难闻的气味也更重了。众人慌忙后退几步避开,哪知那黑烟极其浓重,卫信忠年迈躲避不及,半边脸和肩膀都被熏黑了。
郑安雅何曾见过卫信忠这副糗样,不由得放声大笑。卫信忠忙不迭地抹了把脸,却把原本没有黑的半边脸也抹上了黑色,这下子其余的人也绷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卫信忠指着高无疾笑骂道:“小兔崽子,是不是前几日你要增加军费老夫没批,你就报复老夫!”
高无疾忍着笑道:“怎么可能,我一向都很敬重卫相您的。”
郑安雅道:“什么军费?”
高无疾道:“就是为了多买点猛火油,给士兵见识一下。这玩意儿不好弄,祝融国防贼似的防着咱们,得花大价钱从过往商人手里买。”
段知书问:“这个油比普通的油好用吗?味道这么大,不会有毒吧?”
杜襄成道:“段相,我们平日里用的油是从菜籽中提炼出来的,一亩地一年到头出不了十斤油。这个猛火油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天就能收集半缸。当然了,这么难闻的油肯定是不能吃的,所以有没有毒我们也不清楚。”
还没等段知书发出感叹,高无疾又道:“段相,祝融军用的可不是这种油了,他们能用这个油炼出质地清澈、气味也淡得多的油。”
“那种油容易点燃吗?”郑安雅问。
高无疾拿了个大碗盖在着火的碗上,道:“据我所知,比这个更容易燃,但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这种炼油术是祝融国的机密,炼出的油叫‘轻油’,据说四斤猛火油才能出一斤轻油,十分珍贵,只供军队使用,就连朝中大臣都接触不到,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
郑安雅指着大碗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灭火。”高无疾道,“猛火油有一点和菜油一样,会浮在水上,所以不能用水浇灭,只能用沙土覆盖或者这样闷灭它。”
“那要是着了火的油粘在衣服上或者人的身上会怎样?”
“很难灭,只能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多滚几下,把火苗压灭,或者用浸过水的毯子、被子盖灭。”
“这么麻烦啊?如果两军对峙,敌方向我方投掷这种猛火油,军士们怕是找不到干净的地方灭火。”
“是的,王上。所以我才说,我们这次遇上劲敌了,祝融军不好打。”
“不好打也得打,为将者不能只想着吃肥肉,关键时候也得啃硬骨头。只是该派谁去啃这个骨头?”杜襄成道。
郑安雅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此战关乎社稷,寡人是一定要亲征的。”
一听她自称“寡人”,众臣知道正事来了,他们的关系也由朋友变成君臣,纷纷收起嬉笑之态,换上肃穆的神情。
“段相留守京畿,总揽大局,保障前线各项供应。”
“是,王上。”
“杜太尉为主帅,随寡人出征。高无疾和房似瑾同去。”
“是,王上。”
“至于卫相,寡人想听听您的意见。”
卫信忠行礼道:“王上,臣想随军出征。听闻韦执戟擅长阵法,这方面臣亦有少许涉猎,想去见识一下。”
“寡人知道卫相博学多才,只是你近来身体抱恙,军中条件艰苦,怕是对养病不利。”
“王上,臣的身体不妨事,此战凶险,不让臣跟着您,臣实在放心不下。”
“好吧,那就听卫相的。除了两国接壤的襄邑和滑县之外,调集全国一切可用兵马,即刻赶往河西郡之睢县集结。”
说罢,郑安雅对众人深施一礼道:“国力孱弱,祝融国仅以少量兵力来犯,我等却不得不以命相搏,还望诸位尽力。”
众人忙伏地拜道:“王上放心,我等必尽心竭力,保我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