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你知道吗,我叔叔是个苦命人。”郑安雅忽然开口道。
“你说吧,我听着。”林长卿道。
“听长辈们说,叔叔从小就聪慧过人,又勤奋好学,尤其喜爱纵横之术。只是高昌国长久以来不爱与他国交往,更没有男人做官的先例,他纵然学得满腹经纶,也毫无用武之地。他成年之后,因为长相俊美,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他交往过几位阿夏,哦,就是走婚女友的意思,时间都不长,那些女人只爱他的容貌,对他的才学和抱负完全不在意,对此他很是苦恼。”
“再后来,阿咪要纳牟英怜为贵君,阿达有被赶回家的危险。我姑姑,也就是当时的丞相房如兰气不过,就与我阿咪还有牟英怜的姐姐、太尉牟英杰大吵一场。姑姑口不择言,对阿咪说:‘若论年轻漂亮,牟英怜哪里比得上我家如樨’。阿咪正在气头上,便话赶话地说:‘好啊,那你把另一个弟弟也嫁给我好了。反正他们是亲兄弟,无论我宠幸谁你都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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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戏言。”林长卿叹道。
“可不是嘛,阿咪明明是句气话,在别人听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时间传得满城风雨。更可恶的是,房家长辈们居然觉得这事可行,还真的动了让叔叔进宫的念头。”
“那后来呢?”
“叔叔以死相逼,房家人权衡利弊之后把他许给了段家的老二段知礼,进宫的事情就此作罢。阿咪最后还是纳了牟英怜,阿达还是受了冷落。”
“那他婚后过得怎样?”林长卿问道。
“不怎么样。”郑安雅皱眉道:“段知礼一直喜欢叔叔,但她从小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为人也十分粗鲁,世人常常称呼她‘断不知礼’。两人婚后不久就开始闹矛盾,其实我知道,段知礼一直在尽力讨好我叔叔,只是两人性格差距实在太大,她常常得罪了我叔叔,自己还茫然不知。久而久之,叔叔索性回到房家,他俩也就不怎么见面了。”
郑安雅顿了顿,苦笑道:“阿达受冷落,叔叔婚姻不顺,两人倒真成了一对难兄难弟。于是叔叔时常进宫来陪阿达说话,也教我读书、给我讲许多故事。他学问可好了,历史上哪个国家的哪位君王和重臣,发生过什么事,他都能信手拈来。如果说段相是我的第一位夫子,那他就是第二位。”
林长卿看着远处,若有所思。郑安雅忍不住推了推他:“长卿,你在想什么?”林长卿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忙道了声歉,又说:“我是在想,世人庸庸碌碌者多,在乎外表者多。像他这样的人,大概心里不好受吧。”
听到这话,郑安雅不禁忿忿道:“那些世俗之人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少学问、多少能力,只知道他有一副好皮囊!高昌人是这样,没想到以男子为尊的须弥人也是这样!”
林长卿问:“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郑安雅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其实他已经跟我分析过了,我知道这是眼下对高昌国最有利的办法,付出的代价只有他一个人。我知道他自愿为国牺牲,毫无怨言,我也知道他擅长交际,在须弥国定能左右逢源,可我还是……还是觉得难过。”说着说着,忽然感觉脸颊上有东西。她猛地抓住一看,竟然是林长卿的手指。
这下两人都尴尬得不行,郑安雅松了手。林长卿转过头去道:“你……你别哭了,看着你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嗯,我不哭了。”郑安雅抹了抹泪,“说实在的,我不知道那些送公主去联姻的国君究竟怎么想的,嫁给知根知底的人倒还罢了,有些还是去番邦和亲,他们竟然也舍得?”
林长卿道:“送去番邦和亲的公主多半是假的。”
“啊?公主还有假的?”郑安雅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知道了吧?那些所谓的公主最多不过是宗室女,国君临时收一个义女,充作公主去和亲。都是为人父母的,哪里舍得亲生女儿远嫁。”
“可是宗室女也有亲生父母啊,她们的父母会心疼死的吧?唉,不提她们了,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真的好难啊,这次要联姻的可是我如假包换的亲叔叔。”
“对了,你叔叔可有爵位?”林长卿问道。
“目前是第十一级右庶长,算中等爵位吧。按照我国律法,要有大功才能授以高等爵,叔叔虽然在平定夜郎三城中出了力,但终究还是不及前线将士们,所以还轮不到他。怎么了?”
“最好能封他一个高的。按照须弥王原先的设想,须弥国的嫡公主定要许配一个大国君主,如果嫁的是一个无爵之人恐怕他面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