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宋瀚玥说的。
墨春辰尽量把自己往角落里塞了塞。
她多少有点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居然是宋瀚玥。
但其实也算在意料之中。
百年前,当她站在几近枯竭的龙脉边,提出要以道门玄学之力,重塑一国气运,他就站在她身边,和她说:“师父,谁说身在道门就要担负举国气运的?”
那时她眼中只能见到大俞国里瘟疫、旱灾横行,百姓流离失所,群寇环伺,都想来大俞劫掠,分一杯羹。
短短几个月,云成颂愁白了头,而她呕心沥血,也只算出一个龙脉枯竭,天命衰微的结果。
那是唯一的办法。
可宋瀚玥却说,一国兴亡是天命,大俞亡,就会另有新国立,不破、不立。强行干扰天地因果,只会徒破自己的道心,对百姓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她却觉得,能没有旱灾,没有战乱,没有疾病痛苦,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宋瀚玥不懂,也不认同。
他喝问她,所谓的天道、命途难道就是任由玄学道门随意操控的吗?
他们修习玄门道法,难道就是为了掌控普通人的命运吗?
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原本就应当是由每个玄门弟子自己去寻得其中答案的。
他不理解,所以他反出天师府,自立门户。
宋瀚玥原本就是这样,他认同谁或者反对谁,从来就跟这个人本来的身份无关。
哪怕是他师父,该挨骂也得挨骂,何况是徒孙。
墨春辰看隗尹的目光多少都带点同情了。
宋瀚玥是真不会给人留脸的,也不知道随谁。
白衣老头健步如飞,沿着泰山石阶一路攀登,衣带带起的疾风刮在两侧站立的官员、道士脸上,吹得须发摇乱,也没人想着要整理一下。
他走上了祭台,然后当着皇帝和大皇子的面,一巴掌扇到了隗尹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隗尹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刚刚还仙风道骨一张脸,挨了这么一下,立刻就肿如猪头。
偏偏隗尹也不敢躲闪,更不敢还手。
墨春辰在一旁抱着肩膀看热闹,还有心思评价一下这巴掌的力度。
嗯,依照她对宋瀚玥的了解,这一巴掌估计是没少使劲。
老仙师吹着胡子瞪着眼,“我还没死呐!你倒是等你师祖我伸腿瞪眼,鼻子眼都凉透了,再搞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啊!”
隗尹苦笑,被这一巴掌打得口齿不清,只能含糊地说:“师祖,弟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抢我师父的位置抢得这不是很趁手嘛?我知道啦,你是不是想顺便气死我,好连凌霄宗开宗祖师的位置也一起拿到手?”
这都什么啊!
孙岩忽然从群臣的队列里站了出来,“宋仙师,您门里的事我们管不到,但是今天是泰山封禅、册立天师的大日子,现在文武群臣和您门下其他弟子都没有反驳隗仙师的,那按理来说,隗仙师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天师了。”
云锦章也凑了上来:“宋仙师,我理解您对天师的感情,可是天师已经飞升多年,再说了,新任天师可是有天命在身——”
墨春辰站在角落里,一双玄目注视着隗尹,他头顶命星已无限接近天师的轨道。
马上就要和正主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