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激动，梁鸿才却是一脸平静，仿佛欺骗唐玉林的人从来不是他。
“你知道父亲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结，你还用这种事来欺骗我，梁鸿才，你好狠的心啊？”周鸢音量控制不住地变大，却又怕让隔壁的人听了过去，生生地降低了先前的音量。
梁鸿才却依旧冷眼看着她，略显白皙的脸上带着几道血迹，他淡然一笑，带着些轻蔑，丝毫没有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在紫禁城中谋生活的人，有几个不心狠的？”
周鸢一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却听他接着说道：“我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宫里的刑罚我都受过，顺宁一年时京城出了变故，我当时像一条狗一样地求着郝厂督留我一条命我才活到了现在，现在你说我心狠，你是在夸我吗？”
“我和你不一样，你小时候是有父母疼的，而我呢？我自小就是一个人，你知道一个宦官出身又没有背景的人活在紫禁城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周鸢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很难将他和之前那个温柔的梁鸿才的身影对在一起，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令她陌生，她问道：“所以你就来骗我？”
“是郝厂督让我骗你，但若是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我也没意见，横竖我现在的命就在你手上，若是真的恨我，那就直接杀了我吧。”他淡然一笑，又说了一句让周鸢难以释怀的一句话，他说：“我死了也算是解脱了，昧着良心做事实在太难受。”
周鸢还是不甘心，缓缓蹲下了身，使自己能直视着梁鸿才，问道：“我只最后问你一句，你爱过我吗？之前你说的情意可都是假的？”
梁鸿才侧眼看了一眼周鸢，淡淡道：“没有。”说出的话直击周鸢的内心，让她的心脏一阵抽痛。
周鸢心灰意冷，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要去找清欢，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看清欢的处置了。
可她没看到，在她转身的一刻，梁鸿才的眼角也滑落出一滴眼泪，滴落到了他的衣衫上，又很快地消散，就如同没有过一样。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脑海中还回想着她方才的话，他嘴上说得干脆，心里却也在质问自己。
他真的没有爱过她吗？或许有吧？但是又好像没那么爱，不然也不会去做这些伤害他的事了。
梁鸿才第一次见到周鸢时，她还叫唐玉林，那是在漠北的一个驿站里，他奉了郝儒的令，来漠北寻一个叫唐玉林的姑娘，先前的探子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只等他一个郝儒的手下人来核实。
只是不巧，在动身来漠北的前一夜，赵皇后打翻了皇帝的灯盏，被指责说是近侍的失职，而这个近侍就是梁鸿才，他背了这个锅，被司礼监的人脱光了衣服打了十几个板子，第二日险些下不来床，却还要动身去漠北找人。
那时的唐玉林不算大，半大的小丫头模样，梁鸿才没见过唐玉林，但既然是郝儒的探子先前打听到的，那多半是不会出错的，让他过来认人只是走个过场的意思。
他正坐在驿站的一角，暗中观察着这个唐玉林，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人，这个人他先前听探子说起过，是唐怀文的师傅，现在也是唐玉林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