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脚步虚浮无力,面色痛苦,叫声很是凄惨,一下就引起了刘临等人的注意。
随即,就见小孩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呼喊着。
屋内,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勉力扶着门板走了出来,她见到刘临几人,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儿子,反而是惊恐。
显然是刘临等人的装扮,让妇人感到了害怕。
刘临微微蹙眉,百姓们如此害怕军人,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那就是这些百姓曾遭到了军人的毒打,甚至是死亡阴影。
见刘临几人没有动,妇人的面色稍缓,这才急忙扶起自己儿子,也顾不得说些什么了,径直往屋里走。
刘临却是皱了皱眉,喊道:“等一下,我可以让你儿子排出大恭。”
妇女一震,回头看着刘临,见刘临眼神干净,不像是坏人,顿时惊喜道:“大,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儿子吃了不消化的东西,一直排泄不出来,她也很焦急。
“嗯,你儿子只是便秘了,很好治。”刘临点了点头,便跳下马,牵着马绳走过去。
骑兵们也急忙跳下马,一个骑兵快速上前接过刘临手中的马绳,紧紧跟在刘临身后。
而对于刘临说的便秘是什么,妇人不懂,刘临也没有解释,只是在小孩身上按了几处穴位,半炷香不到,小孩就惊喜地叫着要拉了,急忙向茅房跑去。
见状,妇人满脸的感激。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妇人的嗓音不算嘶哑,只是有些有气无力。
刘临看了看她鼓鼓囊囊的肚皮,心里大约明白了些什么,问道:“你也有些便秘吧?”
妇人脸色红微,但还是急忙点了点头。
“你们母子这是吃了很难消化的东西了,记得以后少吃点。”刘临从对方的症状上,顿时就猜到了对方这是饮食引起的消化不良。
妇人脸色一苦,说道:“大人不知,除了吃草根,我们已经没有可吃的了,就连山上的野菜都挖不到了啊!”
刘临一怔,眉头微蹙。
在他印象中,川蜀一带一向富足,虽然比不上江南水乡,但也不至于饿到吃草根树皮的地步吧?
川蜀这么贫穷的吗?
“你们怎么连饭都吃不起?”刘临问道。
“大人,你是从外地来的吗?”妇人答非所问。
刘临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头道:“你放心说,我虽然只是路过此地,却也见不得欺压百姓的事情,如果有受到什么冤屈,我自会帮你们撑腰,还天下朗朗乾坤。”
“唉!”
妇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相信刘临,还是不想连累刘临,终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位大人,还是我来告诉您吧。”
便在这时,那个魁梧大汉走了过来。
他已经听到了刘临与妇人的对话,也看到了刘临成功让妇人的儿子拉了出来。顿时就知道刘临是好人。
再说了,他觉得刘临气度不凡,把希望寄托在了刘临身上。
“方才便远远觑见了大人,不敢上前叨扰,百姓们之所以吃不起饭,也是有原因,这几年粮食减产不说,官府还连连加重赋税,百姓没有土地,只能给城里的大族当佃户,收成好的时候,百姓们还勉强能糊口度日,这两年收成越来越低,粮食基本都被大族给收回去了,百姓没饭吃,就只能吃野菜,草根树皮了。”魁梧大汉侃侃说道。
刘临皱眉,没想到这彭县的百姓们已经穷困到这个地步了。
“大人,这就是原因。”魁梧大汉看着刘临,希望刘临真能改变点什么。
但刘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大汉见状,顿时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的离去了。
很快,之前在大槐树下吃粥的青壮们纷纷拿起镰刀,木根等物向村北走去。
见众人离去,妇人急忙说道:“大人,你们速速离开村子,待会儿怕是走不脱了。”
“为何?”
刘临顿时更加好奇起来。
“村里一会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妇人说道。
“哦,刚刚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吧?他们之前吃的粥,是从你家抢的吧?”刘临问道
妇人一怔,旋即道:“大人您误会了,他们都是先夫的好友、子侄。”
能跟这些人做朋友想来不会是什么勤恳种地的农人?多半是浪荡子,或是想当侠客的。
“那为何他们都喝粥,却不管你们母子死活?”
刘临这话意思极为明显。
你们母子俩都这么困难了,这些好友、子侄怎么一口粥都不肯分?
村北头传来了争吵声。
妇人的神色有些焦急。
刘临开口道:“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或许我可以帮伱母子。”
他觉得之前那大汉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刚好大汉离开了,再和这妇人证实一下。
妇人一咬牙,却是讲述了她自己身上发生的故事。
……
妇人的丈夫叫张三四。
张三四原本是个老光棍,他家太穷了,不仅给他娶不起媳妇,他爹自己家的子女还要往外送,也就是过继儿子或者嫁女儿,从而减少口粮的负担。
直到去年,方才娶了死了一个丈夫的妇人,也就是这妇人。
本来全家靠着给隔壁村的地主当佃农,还能勉强维持生计,可这两年受寒灾影响,川蜀这一带粮食产量也年年减产。
再加上官府和佃主们的层层剥削,哪怕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到他们手里时也是十不足一。
别说吃饱饭了,连勉强维持生计都做不到。
张三四的家里除了他和婆娘孩子,现在有父母,大哥大嫂侄儿一家,还有打光棍的二哥,一共九口人,其余的兄弟姐妹,都过继或是嫁出去了。
而家里的米缸,已经只剩爬满了灰尘的浅浅一层米了。
没办法,张三四只得去城里向那些大户借粮。
正好前些天城里樊家公子失手打死了一大户人家公子,樊家想要找人顶罪,张三四刚好去借粮,樊家便提出了这个要求。
樊家告诉张三四的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要被流放。
想到只是被流放,想到家里父母躺在床上饿得下不了床,想到妻子,最终他还是同意了樊家的条件。
于是张三四又回家,让他二哥和他一起去县城樊家,最后张三四留了下来,他二哥则扛着一大袋米回去了。
可是,等进了监狱后,张三四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那样。
他被按了个乱民首领的罪行,要被杀头处死。
而之前那些喝粥的壮汉,也正是官府口中的乱民。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村里有一个大湖泊,张三四和之前那些壮汉占着湖泊,常常钓鱼为生。
而县城里却有大户看上了那个湖泊,想要将之占为己有,就要想办法将占了湖泊的张三四等人全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