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兰知道,若不是她早就深入局中,这一行杨奕也不会愿意让她同往的,更不要说牵连聂家和无涯门了。此一去艰险万重,他断不能为了自己复仇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
“杨奕,无涯门的势力在北方盖不过众盟镖局,但我聂紫阳不怕桑元义。我爹在的时候不能为你家人报仇,他愤懑难当,今日真凶现世,害的也不止杨家路家,还有数十林园义士,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理,你断不用以私仇之名拒我千里,这个事儿,你不让我管我也会让无涯门的去查。”
短短几月,聂紫阳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喝酒找乐子的纨绔公子了,父亲之死和姐姐的悲惨经历让他快速成长,他如今看向朋友时眼神坚定,表达心迹言语铿锵,已然是一个称职的门主了。
次日四人在悬星密林外分别,杨晏还是拉着脸不高兴,但行为还算乖顺,跟在聂紫阳身后与他们告别,李若兰策马在前,杨奕紧随其后离开了,走出了几步后他勒住了马,回头瞧了一眼,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这一眼看得聂紫阳心下忐忑,他知道这一去危险重重,可这一回望总是有一种诀别之感。林园事发那一年,聂川醉酒在一双儿女面前忆起往日,他絮絮了半夜,说起他与杨一杭自幼相识一起习武,一起长大。成年后他们各自有了心爱的姑娘,成婚生子,杨一杭也为此远走他乡。多年以后,旧友携娇妻幼子归来小住,两家人其乐融融。杨家三口从燕州离开的时候,杨一杭便是如此,他驾马走了出去,几步之后顿足回望,提着马缰挥了挥手。
“阿川,改日见。”
那个场景聂紫阳也记得,杨一杭精神抖擞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一望笑得轻松恣意,就那样不经意地告别,而他们从此却再没见过了,几年之后林园事发,他们一家葬身寒山道,尸骨无存。
为什么一切那样相似?长相相似的父子,带着自己的妻子,奔赴同一个去处,亦要面临相同的敌人。熹微的阳光之下,他望着远行的背影盯了片刻,回首时却见杨晏正盯着自己。
“师伯为什么这么紧张?”杨晏看到了他双手紧紧握拳,脊背僵直眼神悲戚,不似寻常。
“咱们也走吧,你师父交代了此地危险,淮山门的首尾我另遣人来收拾,先回燕州。”
聂紫阳暗自做了决定,他是门主,是杨奕的兄弟,也是这江湖之中万千正义之士中的一个,是一个如同他的父亲一样的英雄,但是他不可以留下如他父亲一样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