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中,余梦审视着自己的懦弱。
原本,她对陈警官提出暗查沈复生罪证的事感到害怕,所以即便答应下来,心里仍在犹豫不决。
但是现在她终于看清自己,也彻底下定决心,只有带着沈复生脱离仇恨的黑暗世界,才能真正驱散他心底的阴暗,让他有机会学会信赖身边的人,不再作茧自缚,最终从不敢对人给予信任所造成的孤独中解脱出来。
只有这样,他们俩才有机会开诚布公地交心倾谈,解开心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余梦既爱他又怕他,沈复生则是爱她却不敢完全信任她。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第二天早晨余梦鼓足勇气走出卧室,想和沈复生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把心里话说给他听。
她到客厅一看,客房的门开着,家里空荡荡的,沈复生已经走了。
远远看到餐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她走过去拿起来轻声念:“自己弄点早饭吧。”
余梦往厨房扫了一眼,操作台上空空如也,没像从前那样摆着做好的早餐。
她苦笑着把字条攥进手心捏成一个小纸团,心里已经明白,沈复生这是在刻意将她推远,就算她伤了手,他也照样冷下心肠收回曾经的宠爱。
她想起昨晚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沈复生说今天要去香茗茶楼和坤爷谈事情。
看看墙上的挂钟,刚过八点半,她决定追到茶楼,赶在坤爷之前先和沈复生谈谈人生大事。
余梦打车赶到茶楼,清静的早晨这里还没有客人登门。
茶楼的人基本认识她,所以她上楼没人敢阻拦。
当她推开七弦坊那扇雕工繁复的仿古门,在包间里独自静坐的沈复生微微一愣,但是没说话,默默低下头继续喝茶。
余梦走到跟前在他身旁坐下,话未出口先流下泪来:“复生,今天不是来缠着你的,我想把藏在心里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你,听完这些话,你再决定要不要分手,好吗?”
沈复生犹豫一阵,叹息道:“你先说吧,我听完再做决定。”
余梦擦掉眼泪,轻声说:“复生,我不是故意骗你,从小到大我只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真不知道我也是被拐卖的孩子,养父母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没办法恨他们。”
“谁让你恨养父母了,我倒霉受罪是我的事,不用你迁就我的感受。”沈复生话说得很绝情,也不肯抬头看看她。
余梦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养父母前几年去世之后,我考入绥城的大学,想一边念书一边寻找亲生父母,那时候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可真难受啊,还好后来我遇到了你。”
“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经常说,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牵挂,这是真心话,不是恋爱时的花言巧语。”她轻轻拉起沈复生的手,以为他会推开,还好没有,“所以,复生,请你相信我,因为咱们的身世相似,我真的能对你的不幸感同身受,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不只是谈场恋爱那么简单,是相依为命呀。”
沈复生听到这一句“相依为命”,脸色明显绷不住了,冷漠的面具出现裂纹。
余梦惨然一笑,别开目光不敢继续看着他,“至于我偷偷放走你的仇人,其实痛苦的又何止你一个人呢。当我听到你和坤爷打电话时说‘鬼叔’林振海就是当年拐卖案的主犯时,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