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疲惫,索性身体后靠,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对面的王浩早就睡着了,打着呼噜,小哑巴始终侧身,眼望窗外。
睡了一会,就听到脚下传出细微的声响。
我一下惊醒,但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眼睛微闭,用余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我刚才帮孕妇塞到座位下的编织袋动了,拉链缓缓地拉开,从里面伸出一只小手。
小手撑地,拖着身子,一点点地爬出来。
原来是个小人,很小,从头到脚,充其量也就半米。
不过脑袋很大,嘴巴上还有胡须,看样子是个侏儒。
我顿时就明白了,这女人是个贼。
她用的这种方法,叫“放小鬼”。
说白了,就是在随着的包裹里藏一个像这样的小人,趁着夜晚人们都困了的时候偷偷爬出来,就在椅子下面钻来钻去,专门摸人家放在下包裹里的东西。
不过这种手法,在几年前就过时了。
一来是因为高铁上的乘客行李都放上面,要么托运,这招行不通。
二来是包裹里藏人,安检也过不去。
所以现在这种手艺,也只能在为数不多的绿皮火车上用。
我没吭声,仍旧装睡,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古董一样看着这个侏儒,就在我的脚下爬来爬去。
我没带包,只带了个手机,王浩倒是有个包,但斜背在身上。
所以我们的座位下面是空的。
于是,那个侏儒一点点地,从王浩的脚下路过,钻到了对面的座位下面。
此时夜已经深了,车厢里昏暗的灯光尤为催眠。
车厢里呼噜声此起彼伏。
我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那侏儒回来。难不成这小子是爬远了?
身边的女人明显坐不住了,转身对我说:“大哥,帮我看着点包,我去趟茅房。”
我点头答应,看着那女人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她来的时候步履蹒跚走得很是艰难,现在却走得挺快。
所以她刚才是装的,肚子里应该没孩子。
我暗暗地笑了,这种手艺,真的太低级了。
尤其这些年,人们都习惯了微信支付,出门带现金的不多了。
坐绿皮车的,大多是底层的劳动人民,根本偷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跟像我这种高来高去,出手十万八万的人,都算不上同行了。
忽然,厕所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是那女人的声音。
这一声惊醒了很多睡梦中的人,王浩也一不楞脑袋,醒了过来。
“咋滴了!”
我眉头一皱,预感是出事了,赶紧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此时,值班的乘务员也到了。
只见卫生间的门开着,女人瘫坐在地上。
不锈钢的蹲坑里,戳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侏儒。
他那原本就短小的四肢被切了下来,两只眼睛也被挖掉。
耳朵、嘴巴都在流血,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呜鸣的哀鸣。
我的脑袋里嗡了一声,一下就想起七岁那年,我爹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