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岂容我们揣测。”萧慎语气冰冷,“孟小姐只要做好小辈的本分即可。”
今日的金銮殿,倒是难得的“云消雾散”,除了那吐着幽幽香气的兽首金香炉,香案香炉等,俱都不见了踪影。
荣安帝不好奢华,金銮殿金银器物不多,反而挂着许多字画。
萧慎在门口站定,示意孟荷一人进去。
孟荷进门匆匆一瞥,只恍惚瞧见个老者身影,不待想更多,便跪地叩首。
才行了一礼,一道沙哑嗓音便从上方传来:“老孟的孩子吧,起来,不用多礼。”
见孟荷起身,仍是恭谨低头站着,荣安帝又道:“不必拘谨,抬头让朕看看。”
孟荷这才抬头,也看清了这位在位三十余年的皇帝的真容。
荣安帝看着比实际年龄显老些,两鬓花白,眼角已挂满皱纹,他瞧着孟荷,欣慰一笑:“大姑娘了,长得真是标致。”
“明珠那件事,是朕委屈你了,可她毕竟是朕宠爱的女儿,朕总要偏心一些,她好事将近,朕不忍她婆家闹出这样的事来。你父亲在世时,也多偏宠你,你该懂朕一片舔犊之心。”
“臣女懂得。”荣安帝再慈祥,孟荷也不禁为这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态度,弄得稍微有些反胃。
上位者侵害了下位者的权利,还口口声声用人之常情来捆绑他们,力图让下位者不恨不怨,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世间怎么尽是这般荒唐事。
可她,不得不忍。
“好,好,你是个懂事的。”荣安帝欣慰道,“钱氏卖了的那些东西,能给你找回来的,朕都让人给你找回来了,之后会送到侯府上。”
荣安帝看似各打了五十大板,可真正落在身上是轻是重,也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孟荷却还要低头谢恩:“臣女谢陛下恩典。”
“嗯。”荣安帝颔首受礼,沉吟半晌,又道,“说到侯府,这两天,你们孟氏宗亲给朕上了道折子。”
正事来了,孟荷浑身一紧,聚精会神听荣安帝的话音。
“孟氏的意思是,你父兄死后,你们家这一支可谓是香火断绝,本想着你若能同钱家结亲,钱同冬也算你家半个嗣子,所以侯府还可留在你手里,可如今......”荣安帝叹了一声,“你未嫁之人,如何掌管侯府家财,孟氏的意思,是要在族里寻个男子,过继到你父亲名下,也好继承侯府。”
原来在这等着她。
梁朝律法有规定,若家中男子尽亡,只剩女子,若女子成亲,则可将娘家财产全数带走,并入夫家。
若女子年过二十仍不成亲,则宗族之中会过继男丁到其家,尽数继承家产,女子只能终身领取定数的年例银子供养。
孟荷本以为她刚解除婚约不过十日,孟氏宗族不会这么快打侯府主意。
没想到,她这侯府孤女的身份,还是太惹有心之人垂涎了。
她猛然跪下,言语恳切,带了一丝颤音,“陛下,我万万不敢违抗律令,可侯府毕竟满满承载了我与爹娘兄长的回忆,请陛下,为我宽宥一段时间......”
她叩首,滚出的泪珠遮掩了眼底冷意。
“唉,你这孩子。”荣安帝安慰道,“朕也没答应他们不是,起来起来。”
孟荷起身,一滴泪还挂在长睫上,将坠未坠,她生得玉骨冰肌,骤然一哭,有种霜雪乍破、融为春水的美感。
荣安帝看了好一会,才道:“你长得好,又是宁安侯府嫡女,朕也有心替你寻一门亲事,召了好几位臣子,打算给你议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