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爹的枪。”
说着,将枪交到了方青黛手里。方青黛想躲,却被他连手带枪都握住,举向了窗外。
她第一次碰枪,也不敢妄动,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会导致走火,误伤了人。哪成想陆霄练的胆子实在大,居然推着她的食指压在扳机之上,继而将准心瞄向了窗外树枝上的一只麻雀。
“别乱动,”陆霄练在她耳畔低语,“我说开枪,你就按下去。”
方青黛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只雀鸟。
“开枪。”
陆霄练的话说出口的瞬间,便压着她的食指扣动扳机。她惊叫一声,紧闭着双眼,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然而并没有子弹从枪口打出去,手枪仅仅传来了“咔哒”的声音,连后坐力都感觉不到。
方青黛愣在原地缓了许久。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裳和头发,汗珠缘着发梢滴落,碎在陆霄练的手臂上。
“陆少爷,”她是被吓坏了,声音都带着哽咽,“你不是说,不喜欢开玩笑吗?”
陆霄练放开了她的手,转而从抽屉中拿出一支新的弹夹,摆在了书桌上:
“我不是开玩笑。乱世中有一把枪,能保命。”
方青黛把枪稳稳放在弹夹旁,这才脱力靠在桌沿,低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霄练从怀里拿出手帕,仔细地为她擦拭额间的细汗。大约是看她的确被吓得六神无主,于是心生愧疚,与她说话时,也故意放缓了语气:
“不怕,过了这一关就没事了。”
方青黛堪堪冷静下来,脸色仍然惨白,声音则平和了不少:
“陆少爷不是要给我看照片吗?”
“嗯。”
陆霄练应下,从柜架中拿出一个陈旧的饼干盒子。
方青黛认得这个物美价廉的牌子,小时候经常买来吃,但后来东北出了事,据说这家厂子被摧毁在了战火里,自此市面上再买不到那样香甜的饼干。
由于放置的时间太久,那个铁皮盒子表层的彩绘均已斑驳脱落,只剩几个残破凋零的彩绘字母。
陆霄练打开盒子,方青踮起脚尖朝里面看去,只见盒子内杂七杂八装有不少东西。有小孩的虎头鞋、虎头枕,几张泛黄褪色的照片,以及一只仍光洁明亮的黄金长命锁。
她伸手进去,取出其中一张全家福,拿在手里端详。左看看,右看看,便不由得笑出了声。
陆霄练不明所以,问道:
“怎么了?”
方青黛指着照片上那个坐在妈妈怀里的小男孩,抬头道:
“这个是你?”
陆霄练点点头。
她笑得眉眼弯弯,低声道:
“白白胖胖的,和现在一点儿都不像。”
陆霄练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方青黛专心注视着那张照片,他就在身后直勾勾地看着她的侧脸。
“妈妈真漂亮,”方青黛由衷赞叹,“你很像她。”
陆霄练闻言目光微动,他轻轻环住了身前的方青黛,鼻尖紧贴着她的耳廓:
“如果,”他轻道,“我们都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你愿不愿意陪我回东北,见他们一面?”
方青黛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缓缓放下照片,良久不语。
久到陆霄练觉得无望,势要放开她时,她才认真道:
“我们会把东北拿回来。那是我们的家。”
她转过身来,直面陆霄练,郑重道:
“我是你的妻子,当然要陪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