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对方是睡是醒,为防万一,还是决定先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前行,以防脚步声会吵到他。
深冬的地板刺骨冰冷,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寒意直逼骨髓。方青黛咬牙忍住没有出声,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来到那人面前。
那的确是陆霄练,是她从未见过的陆霄练。
他一只手握拳支在太阳穴,倚靠着沙发的扶手睡去,眉宇之间俱是化不开的愁容。雪白衬衫被血迹和灰尘沾染得辨认不出本来的模样,连发梢都覆了一层土;而他两手的衣袖都被潦草地挽到了手肘处,一边袖扣没系,另一边扣住,狼狈里透出几分邋遢的意味,看上去与他平日里的冷冽孤傲格格不入,甚或略带了几分滑稽。
但此时的方青黛,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她探手欲扫去他发间的尘埃,却不料刚一碰到陆霄练的头发,他就蓦然惊醒。
“抱歉,”方青黛忙收了手,“吵醒你了。”
“没事。”陆霄练疲然甩了甩头以保持清醒,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从上到下打量方青黛。
在看到她赤脚踩在地上时,陆霄练只觉气血瞬间涌上头顶,彻底醒了过来。
“烧才刚退,再着凉怎么办。”
明明是诘责的话,他说出来却半点儿责怪的意味也没有,取而代之,分明是在哄人。
他起身用一只手拦腰抱起方青黛放在沙发上,继而用毯子包裹住她冻红的双脚,张手握住她的足踝。
方青黛看起来并不消瘦,但骨头架子很小,骨节很细。陆霄练一只大手能包裹住她两条腿的踝骨,掌心的温度透过毯子传递,方青黛不由低头缩起了身子。
陆霄练因此没能看见,她脸上泛起的红晕。
“你……”
方青黛欲言又止,她双手抓着毯子纠结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抬眼望向对方:
“受伤了吗?”
“嗯,”陆霄练没否认,右手从她脚踝移到膝盖捂着,“小伤。”
“那就好。”
方青黛嗫嚅一句后,便再度垂下头,一副任他摆布的乖巧样子缩在那里,如一只被驯服的猫咪。
陆霄练看着她这副模样,体内那股冲动又开始作祟,他强自压下翻涌的心绪,半开玩笑问道:
“担心我了?”
方青黛将头埋得更低,手臂抱紧了自己,快要团成了一个圈。
“嗯。”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陆霄练却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心底涌起的暖意就再藏不住,一丝笑意浮上眉梢,他大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方青黛恍如惊弓之鸟,猛地缩了一下,陆霄练却并不肯放过她,索性扼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方青黛想挣,陆霄练竟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垂眸歆享着她眼中的惊惧之色。
“别动,”他的语声夹杂着轻微喘息,撩动着她的心弦,“我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