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他们所做的事,后人未必记得,与其桩桩件件算得明白,倒不如就让它们被岁月的尘埃埋葬。等后人了解之时,只需知道,这场战役,他们从来不曾投降,并终将迎来胜利。
至于,若有人想翻阅被尘封的往事,是非功过,俱由历史书写,永不腐朽。
次日,方青黛提前来到警署配合苏君皓的调查。苏君皓在刺杀白川一案上也格外谨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亲自单独提审。
方青黛又回到了警署的审讯室,心里倒比前两次来的时候要安稳许多。
昨晚搭陆家的车回去后,她特意准备好一套说辞,彻夜背诵,力保不被苏君皓发现端倪。可她落座后,苏君皓居然一言不发,自顾埋头写笔录。
她不解其意,欲要询问,对方却把食指竖在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方青黛擅长审时度势,并很是听话,她乖乖保持沉默,等待苏君皓写完。
不多时,苏君皓将一纸笔录摆在了她的面前,提高了声音问道:
“方小姐,你看看,是这样没错吧?”
方青黛逐字读阅笔录上的内容,这个时间线,竟编排得比她自己还周密详尽。
她诧异地瞪大了双眼,苏君皓则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
如今她更加明白,陆霄练那句“多半都是我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海很大,不会一朝一夕沦陷崩塌;上海的人很多,傲骨垒成高墙,能阻隔坚船利炮、漫天战火。
她提笔在笔录右下角签了字,步履轻快走出门,却发现本该排在她下一个、在走廊等待的陆霄练已不知所踪。
“苏警长,”她忙向苏君皓追问,“陆少爷没来吗?”
苏君皓也有些吃惊:
“这个陆少爷好大架子,还真敢不来啊!”
“不,不会的……”方青黛喃喃自语,心中顿觉慌乱。
如果陆霄练不想来警署配合调查,依照他的性子,昨夜就应当直言拒绝,给苏君皓一个下马威。况且白川死了是大事,他明摆着不来,岂非是自画招供?!
她越想越觉不对劲。
他应该是出事了。
啪。
烛火明灭,是一道凌厉的风划过桌案,在硬木之上削去一层皮。那是一把匕首,利刃。此时它正抵在了陆霄练的颈间:
“陆少爷,说实话,留全尸。”
陆霄练抬眼迎上对方目光,唇角勾起一丝蔑然:
“你们特调处就这点儿手段?”
那人怒极反笑,搁下匕首鼓起掌来:
“好!早有耳闻陆少爷不怕死,连刀架在脖子上也临危不乱,今天才算真正见识了!”
他言及此处一顿,随手拈起一枚极细的钢针,针影映在他的瞳仁中,使他看起来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就是不知道你这身硬骨头,能否扛得住特调处的七十二道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