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说得格外诚恳,还主动向陆霄练伸出了手,以示友好。
陆霄练却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到沙发前落了座,昂首逼视着格兰特,问道:
“那个被你们欺负的女孩子,也丢进江里了?”
格兰特识趣地坐回原处,不以为意笑着: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死就死了。”
刘昌忙也附和:
“是啊,一个女学生,一个棉纱厂的工人,死就死了,别伤了咱们的和气。”
陆霄练双眸微眯,将格兰特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剜了一遍。格兰特便只得收起笑容,亲自为陆霄练倒了杯茶推过去:
“陆少爷,如果你愿意息事宁人,我有一个,你一定心动的条件,可以作为交换。”
陆霄练仍然缄默不语,平静地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间。
格兰特见状,对刘昌使了个眼色。刘昌当即会意,悄然离开了办公室,特意将门一丝不苟地关好。
“陆少爷,”格兰特这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前一阵炸了东洋会社一批见不得光的货,眼下中岛正在找你的麻烦。我有办法,替你打击他的气焰。”
陆霄练搭在膝头的手稍挪了不远,把烟灰弹进了格兰特倒的那杯茶里。
格兰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双手局促地在裤子上蹭过几次,又道:
“如果陆少爷不嫌弃,之后英国商会所有水路运输,都与你陆家合作。你想运什么来上海,都可以。”
他说着,转头直视着陆霄练。
而陆霄练还是神情漠然,一言不发。
良久,格兰特终于沉不住气,下了最后通牒:
“只要陆少爷配合我,将这件事压下去,那么你一直想要的图纸,我会双手奉上。”
陆霄练敛眸勾了唇角,探手推那杯茶到了格兰特的面前:
“既然格兰特先生如此有诚意……”
不料,他的话尚未说完,格兰特已经毫不犹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说。”陆霄练说着,点上了今夜的第二支烟。他明明在笑,可眉眼之间并无半分笑意,取而代之,是化不开的一整片冰冷。
格兰特所说的图纸,是他一直想用高价收购的枪械图。有了这张图,他能让钢铁厂造出更好的武器,能让上海有一线希望,不至于像东北那样,被坚船利炮所摧毁。
代价,是他要成为格兰特的同谋,让这群恶魔在巷子里所犯下的罪行,彻底成为秘密,像柳水生和那个女孩一样,被永远地埋葬在江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他只想,让更多的人活着。
警员再次回到审讯室,方青黛又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如一只无助的雀儿,躲在椅子里瑟瑟发抖。
“签字吧。”
警员把笔录和钢笔递过去,方青黛双手接过来,强打精神一字一字地阅读确认。
可她越看越不对劲,这笔录的内容异常陌生,根本不是出自她之口。
“不是这样的,”她把笔录交还回去,仰头看向警员,急切地摇着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水生哥他……”
“他不是自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