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练猛地抬眼,目光冰冷望向中岛。中岛就将那张约契摆在他眼前,微微躬身:
“陆少爷,签字生效。”
陆霄练抬手去接那一纸契约,包厢的门却在此时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服务生,附在陆霄练耳畔说了几句后,恭敬退了出去。
中岛侧目打量这一切,皮笑肉不笑地把玩着一只酒杯:
“陆少爷,该不会是这个节骨眼有什么急事吧?今晚这个时间,可是我三天前就和你定好的。”
陆霄练随手放下契约,丝毫不退缩地迎上了中岛审度的眼神:
“你来和我做生意,就得看我的脸色。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说的事,下次再谈。”
陆霄练言罢,不等中岛回话就兀自起身朝外走。及至走到门口,才又像是想起什么,头也不回道:
“别忘了,提前三天和我的管家预约,过时不候。”
佟乐夜总会的大门再度敞开,先现身的是中岛,一言不发就上了东洋会社的车。待那辆车开走,陆霄练才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方青黛还在路上不断央求路人,陆霄练也注意到她,但相隔一段距离,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程墨上前与陆霄练耳语了几句,陆霄练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有一人从那幢废弃的百货大楼里跑出来。看身形是个魁梧的男人,正是陆襄亭的亲信江流子。江流子梳着码头混混似的油头,一身黑色褂子,背上还背了个大包袱。
陆霄练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对江流子低声问道:
“你在二楼有什么发现?”
江流子短暂睨了一眼方青黛,只管埋着头答话:
“方小姐是从临江那边的巷子穿行过来,她很急,逢人就拦。她来处没有灯,我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陆霄练略一蹙眉,也不与旁人商量,迈步就朝方青黛而去。
“先生,求你,带我一段路就好,我要去警察局……”
“滚开!”
方青黛慌不择路地拦住一辆车,她跪在车前哀求,车上的人却只是开门骂了她一句后就绕走。
“先生,求你带我一段路吧!”
方青黛起身去追,车上的人脾气也暴,竟猛打方向直冲她撞了过来。幸而陆霄练眼疾手快将她抱开,那辆车间几乎是擦着她裙摆飞速驶过。
“不要命了!”
陆霄练吼了一句,不知是因为心急忘了礼数,还是生怕一放手,方青黛就还会再做傻事,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街巷的尽头,他都不曾放松一分抱她的力气。
方青黛焦灼的喘息声萦绕在他耳畔,他忍不住低头看去,见她脸上泪痕交纵,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今夜闷热,像是在憋雨。方青黛好一番折腾,明明该倍觉燥热,可她的身体,竟凉得像一块冰。
“陆……陆少爷,”方青黛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哽咽,她刹那瘫软下来,跌跪在地上,“陆少爷,求你救救我的未婚夫、我的朋友,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她无望的双眼仰望着陆霄练,啜泣着,伸出双手扯住他的裤脚。
那一瞬间,陆霄练凝视着她的眼眸,心头猛地一刺。
他想扶一把,却怕自己会碰碎了她。
他稍向后退了半步,裤脚因此脱出了对方的指尖。方青黛本就绝望的目光,彻底成了一片荒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