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记得,她当时默了良久,当夜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大都督府,成了萧裕上不得台面的情妇。
此后如深陷泥沼,她被萧裕强取索要,步步不得脱身。
她也曾因萧裕夜夜求欢,害怕再和宋修竹巫山云雨会玷污了宋家血脉,所以从此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为宋家宗族着想,劝了宋修竹纳妾再娶绵延子嗣。
可宋修竹摇头拒绝了,只告诉她“你本就因无子在府里如履薄冰,倘若我再和其他女人生个一儿半女的,纵使这些孩子都唤你母亲,子衿……你在府里也会过得更加艰难。”
意识越来越沉,回想起往日种种,陆子衿只觉得欲哭无泪。
明明是萧裕强占了她,所有人却指责是她狐媚勾引!
明明是宋修竹自愿对她好,所有人却指责她霸道善妒!
这世道如此艰难!
人言可畏!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但凡男人们有过任何不合常理的举动,她就要背上褒姒妲己的罪名吗!
“不,我没有……”
陆子衿已经剩不了几口气了,仍旧下意识自己辩白,“我真的没有!”
“我和宋修竹是真心相爱的;我没勾引过萧裕!我恨他,恨他玷污了我的清白,我恨不得他去死;我也劝过夫君纳妾生子,是他自己不愿意!”
陆子衿越说越激动,心中积攒多年的苦水如崩塌的大坝,喷涌而出。
她嘶吼道:“十二年前我嫁入宋府,那时夫君没有功名,府里一贫如洗,婆婆你也疾病缠身吃不起汤药,是我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打点内外的!是我入宫求皇后娘娘,请太医给婆婆治病的!”
“我陆子衿就算失贞对不起我夫君,我也尽到了做宋家儿媳的本分!从未对不起婆婆!!”
“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本心!”
“婆婆你说我害惨了宋家?”
陆子衿嗓子眼儿里都渗出了血,她咯咯痴笑了两声道:“夫君从一个买不起鞋袜的落魄书生,到了一国宰辅,府里日常开销用的难道不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银子?我怎么就害惨宋家了?!”
陆子衿抬眼,对上婆母被戳中肺管子后铁青的脸,她淡淡道:“婆婆说的,我不认!”
“好哇!你这个贱妇!”
宋老夫人咚咚捶着拐杖,厉声道:“我不就吃了你几贴子药,你就记了我这么多年,到底是眼皮子浅薄、没见过世面的庶女,你压根不配进我宋家的门!”
说着,宋老夫人继续吩咐仆妇,“给我打!往死里打!!”
陆子衿被掼在地上,嘴唇咬烂了也死忍着不吭声。
她心里清楚自从宋修竹飞黄腾达之后,她婆婆这个正七品知县的嫡女千金,就看不上她这个家里出了当朝皇后的平恩侯府庶出小姐。
陆子衿缓缓阖上了眼,回想起了宋修竹往日待她的温柔,这府里唯有宋修竹才是她唯一的光……
突然祠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子衿灰暗的眸子顿时有了淡淡光泽,她与宋修竹多年恩爱夫妻,她能听得出是宋修竹来了!
宋修竹和以前一样,在婆母刁难她时赶来替她解围。
他来救她了!
陆子衿嘴角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宋修竹急匆匆进来,他扫了眼趴在地上被打得支离破碎的陆子衿,皱着眉沉声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