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浔闻言,还是不服气地瞥了彤妃一眼,走到窗户边,躬下身子。
只见喜鹊登梅雕花木窗,微微被支开一道缝隙。
透过这三指宽的缝隙,紫浔看到,刚才一直阻碍彤妃施针、哭闹得最厉害的那个老嬷嬷,正从长春宫整殿的殿门中走出。
没来由地,紫浔心跳一阵加快。
她拧眉,口中依旧说着,“不会的。这嬷嬷打小儿在崔家伺候,来的时间必奴婢还长,她怎么会……”
她顿了顿,咽下满心的不安,“贵妃娘娘刚才只说秘不发丧,叫大家先各行其事,没说、没说就不让出宫门啊。她或许,只是太难过,要一个人静一静……”
“呵,都像你这么宽纵,怪不得你们长春宫出叛徒。”彤妃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上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一向聪明的紫浔,却变得这么……傻。
江书却多少能理解紫浔的心理。
被自幼认得的人背叛,心里怕是很不好受。
她轻咳一声,止住彤妃的话,向紫浔道:“你再仔细看看。”
只见那老嬷嬷站在屋檐下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看模样儿,倒像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崔皇后哀悼。
只是隔得远了,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神情和眼中泪光。
她不动,紫浔也莫名地觉得紧张,不知道这老嬷嬷是要做些什么。
按说,这些嬷嬷的工作范围,都是在殿内,主子身边……
莫不是,背着人在抹眼泪?
紫浔心中种种的猜测。
却见那老嬷嬷终于动了。
她仰起头,灼灼的日光,把她苍老的脸颊照亮。
紫浔眼睛一亮,随即酸涩,“你们看,她哭了!”
可下一刻,那老嬷嬷伸手,用力擦去脸上泪水,动作十分果断。紧接着,她四处看看,见个人都在忙着,便伸手招呼两个院中日常洒扫的下人,支使他们干旁的去。
偌大一个前庭,立刻空寂起来,一个人影都没有。
江书向紫浔,“你猜,她这是要做什么?”
紫浔犹自嘴硬,“嬷嬷等同于四品女官,是有权利叫她们忙别的去。或许,只是寻常差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有些不信。
到底是同住长春宫里的,紫浔对这嬷嬷的性子,多少了解些。这老嬷嬷性格倨傲,平日里鲜少和下人说话,更别说是那些只能洒扫的粗使丫鬟们。
或许是……
崔皇后的噩耗传出,到底叫她转了性子,也未可知?
彤妃轻蔑地哼了一声。
江书不语,指着窗外提示紫浔细看。
只见那嬷嬷再三确认了四周无人,方才快步穿过整个长春宫偌大的前庭,径直走到门廊处。
看样子,竟是要出去!
紫浔一惊!
崔皇后也知道这个从小伺候她的嬷嬷性子不好,平日里极少派她出长春宫办事。甚至,在紫浔记忆中,这老嬷嬷自打陪着皇后娘娘入宫,就不见她出过长春宫。
如今,皇后娘娘崩逝,这个秘不发丧的当口,她出去是要做什么?
她在这宫里,还有旁的认得的人?
紫浔再说不出什么,她脸色难看至极,起身便要冲出去喊人。
“站住!”
被彤妃伸手拦住。
她正想出言讥讽两句,却见紫浔红了眼眶,嘴唇也哆嗦个不住。
彤妃叹了口气,耐下性子道:“她未必是与人交接。若是打草惊蛇,怕要坏了大事。紫浔姑娘,你是个聪明的,如今皇后娘娘倒了,一时管不得事,你不把这宫里掌起来,还指望谁呢?”
“我、我……”瞬间的迷茫被惊醒。
紫浔咬紧了舌尖,一阵刺痛。
她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全凭两位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