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她可以撑到陆今安下班。
将近凌晨四点,陆今安才从酒吧里面出来。他走路速度不快,她刚好能跟上,不远不近地跟着。走过了七八个红绿灯,到了一处城中村。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穿过一条狭窄而又拥挤的街道。楼房的一层开着破败又杂乱的小店铺,她跟着他拐进一个小巷子里。他走进路口的第一个楼梯。
很窄很陡的楼梯,连扶手都没有,陆今安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踩上去,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楼梯间的声控灯也是坏的,一闪一闪,昏黄的光,怪吓人的。不知道走到第几楼,五楼还是六楼,灯突然暗了,脚步声也停了,林渔有点害怕。
空荡荡的,还有回音。
“陆今安?陆今安。”她叫了几声,没人应。
“你在哪,陆今安。”
“你回去吧,别再来了。”他的声音突然逼近,响在她耳侧,她踩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吓得往后仰,被他的手臂及时带了一下,拉到角落。
周围漆黑一片,他应该就站在面前,看着自己。
他的气息快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你为什么不去考试呢?”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陆今安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意外,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去。
她见过他发光发亮的样子,她知道那样子是多么耀眼,多么迷人。她宁愿他将来高高在上,让她高攀不起,也不想看见他浑浑噩噩活着,一辈子烂在淤泥里。
所以,她想知道,他不去考试的理由。
会是……因为她么。
“关你什么事。”是他略带嘲弄的声音。
“为什么呢。”她抓住他的衣摆,抬头看上去,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你难道想一辈子给别人做苦力,一直碌碌无为下去吗?”
“林渔,关你什么事?”他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夹着无法控制的怒意。
他好像转身了,打开了旁边的铁门。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凭着直觉她拉住了陆今安的手臂。
“放手。”恶狠狠的。
“不放。”她也很倔。
下一秒,她被惊人的力气扯进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哐的一声,她的身体砸到了门板上。陆今安没开灯,将她按在门上,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她这才猛然发觉两个人体力上的差距,表面上的“瘦弱”都是假象,他可是能搬得动一卡车货物的成年男人。
他腾出一只手将门锁上,死死钳着她的胳膊:“你知道进来有什么后果吗?”他的身躯压了下来,低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林渔,我不是你养的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林渔两辈子加在一块儿,都从没见过这样“凶狠”的陆今安,比她刚认识他那会儿还要凶,她有些怕的想往后退,可是退不了,她想挣脱,可是陆今安的力气太大,她完全动弹不了。
面对如此强势的陆今安,她的手脚都软了。
“我没……”
她被堵住嘴唇,铺天盖地的,汹涌的吻落下来,他好似要将她吃下去,毫无章法的发泄般地啃咬、吮吸她的嘴唇。她被吻到快要窒息,只能无力地推着他:“陆……唔……”
……
昨晚的后劲很大,林渔感觉自己被掏空了,坐了一会儿她便觉得头晕疲乏,还有点胸闷,陆今安在外面晾衣服,她趴着看,眼睛又渐渐阖上了。
她感受到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昏沉中她掀开眼皮,却惊然发现陆今安一声不吭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陆今安,你干嘛!你还是个人吗?”她身体往后缩,伸腿踢了他一脸,脚心碰到他挺拔的鼻子,痒痒的。
他攥住她一只脚,捂着那边被她踢到的脸,有些无奈:“我是想抱着你再睡个午觉。”看她睡了才敢动手的。
林渔看见他将自己拉进怀里,“那你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
伸手环上他的腰,这些天的不安在这一刻,似乎都驱散了。
他没动,半晌,浓眉蹙着:“睡觉!”
……
同事注意到林渔不正常的脸色,关心道:“你没事吧?”
她回神,“没……没事。”
自从那一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相当诡异。晚上下班,薛景易开了一辆破面包车来接她。在车里,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两个月前。”她不明白,这次是她先抛下他没错……可他那天那么生气,为什么睡了一晚之后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她继续问她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你后来为什么不去考试?”
他捏紧了方向盘:“……没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自己的未来那么草率?”她看着他,像教训一个不乖的孩子,“你成年了,陆今安,你不能这么不成熟。”现在的陆今安才18岁,他没有伤害过她,他还小呢。
陆今安板着脸,没回。
“就前面那个路口给我放下就行。”陆今安看着他油盐不进的脸,叹了口气,“反正未来是你的,我管不着。”
陆今安死死捏着方向盘,胸腔中有狂躁的情绪在席卷,他用力一转方向盘,侧边停车,解安全带,然后拉住她的手腕,倾身压下,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瞬息之间。
他吻住这个可恶的女人,他不想从她这张嘴中听到任何话,只能堵住她,夺走她的呼吸,让她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
“你说呢!你渔,你不知道吗?”他捏着她的肩,眼中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林渔被亲懵了,她看着他沾着血迹的唇,也不知道是谁的唇被咬破了:“我知道什么?”
他再也不肯说话,提速加到最大码,一路超车到她的新公寓。她一边怕陆今安这个新手司机撞到人,一边又混乱地想着他刚才的那句话。
什么意思呢,什么……
“到了。”他说。
她晕乎下了车,看见他在车里望着她,眼神热烈,像是一团能把人烧成灰烬的火。
你说呢,你不知道吗?
林渔从公司大楼里出来,目光习惯性往马路边上放,找到了,车在,人呢?环视了一圈,她在路口的树下发现了陆今安,还有他面前站着的女人,这个女人,好眼熟。
那女人转过身,她就认出来了,是同部门的周缓缓。周缓缓脸上带着“被下了面子”之后的气愤和难堪,脚跺了几下地面,往反方向走了。
在车上,林渔问他:“我同事找你干嘛?”
“她是你同事?”他看了她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思考了一阵才说,“她找我要电话号码。”
这在林渔眼中就成了心虚的表现:“陆今安,你怎么到处撩小姑娘?连我同事你都撩?”
“我没有……”他停在红灯前,看向她,“我没给她。”
“哦。”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现在的他看上去那么普通,跟自己一样,是淹没在人海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手臂上新旧交错的伤痕,灰扑扑的白T,洗旧了的工装裤。还有他开着的这一辆看上去已经有了十几年车龄的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