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圆凳上跳下来，把睡衣并内裤塞进他怀里：“去洗澡吧。”
他拉住她准备离开的手，黑漆漆的双眸带着一抹亮。
“怎么了？”
“我……”他说，“有点站不起来。”
林渔笑了，食指戳着他的胸：“你刚才不是挺能的吗，单脚跳过去呀！”
他捉住她的食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林渔还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躲开他烫人的目光，伸出一只手臂：“扶好了。”
林渔在淋浴器下放了个凳子，还贴心地把衣篓放到他手能触及的地方。
“有事叫我。”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雪。陆今安扶着墙出来时，她正坐在地毯上，静静望着窗外的天空，听见他发出的动静，她回过了头，还没来得及掩饰眼中划过的哀伤。她抿唇笑着，看上去是非常勉强的笑。
“陆今安，你喜欢我吗？”她突然很直白地问。
喜欢吗？
陆今安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一开始，他觉得她很烦、很吵，莫名其妙地说想认识他，就跟很多莫名其妙的女人一样，看中他的皮囊，想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直到他的世界空无一物，只剩下这个吵闹的声音。
“我听说你家里出事了……我有点担心你。”他看见她干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满含心疼地对他说。
为什么呢，他们才认识多久，她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脉。
那时他想，他得找点事做。如果不抓住这个女人，他连活着都觉得没劲。
然后他自私地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我……”
她跟他太不一样了，她从小生活在阳光里，她温暖、爱笑，她是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孩子。而陪伴他长大的呢，是一个喝醉后会发疯打人的父亲，以及一个得了阿尔兹海默症需要他去照料的母亲。
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需要她，他离不开她。
“好了，我们吃饭吧。”林渔掩下失落，她问过他很多次这个问题，一开始他会犹豫、会迟疑，会说他也不知道，可后来他再也没正面回应她，每次都用吻堵住她的唇。
有时他在床上对她的猛烈索取，又会给她一个“他也是在爱着我”的错觉。
没错，她是犯贱，心甘情愿被他骗。
明知道他未来会抛弃她，她还是这么的担心他，离不开他，放不下他。
养伤养了几天，陆今安已经可以灵活地拄着拐杖走来走去了，于是家务活又重新落到了他头上。林渔偶尔会看着他发呆，想着27岁事业有成的他，也会这么细心又温柔地去照顾另外一个女人吗？
想着想着，她心底就冒起了酸泡泡。
“陆今安，我下周一回老家。”
下周一，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上辈子，她怕陆今安一个人过年太孤单，跟家里人说自己要加班，大年夜都没回家，现在想想真是不孝。
他擦桌子的手一顿，轻轻应了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过了一会，他问。
“初六？或者初七？”林渔看他。
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好像想说些什么。
正月初六是林渔的农历生日。
“到时候看情况吧。”她说完，侧过身背对他。
然而林渔还是在初六那晚回来了，她故意没告诉他，拉着行李箱在门口敲了好一会，没人？她捶着酸软的腿，又在门口叫了几声陆今安的名字。
真不在？这个点了，他能去哪？
她在门口蹲下，搓了搓自己冻僵的手，点开陆今安的聊天框，刚打出一行字，她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然后陆今安拄着拐杖，手里拎着一个蛋糕出现在她面前。
进门后，陆今安拿了毯子把她发抖的身子裹住，又倒好热水给她：“怎么穿这么少？”
她坐在床边，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新衣服，好看吗？”
他点点头，目光停在了她粉润的唇瓣上。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还特地去买了蛋糕。
“我觉得，你或许……”
“那如果我今天不回来呢？”
“……老板说放到明天也可以吃。”
林渔突然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冲陆今安伸出双手，撅了撅嘴巴：“手还是好冷哦。”撒娇似的。
陆今安有一瞬间的愣神，他的视线从她花瓣似的嘴唇挪到她被冻得通红的指尖。是很冷，外面的风这么大。然后他抓住她的双手，掀开毛衣，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肌肤上。
指尖触及他紧绷的腹部，林渔傻了，热气轰的一下从脖子飙到头顶。
他耍流氓……
“……不冷了。”她红着脸抽出自己的手，“我想吃蛋糕。”
林渔见他一瘸一拐地去拿蛋糕，想着，这几天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呢。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他一个人呆在这个小房子里，腿还断了。怎么这么可怜。他搬着凳子坐下时，林渔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很蓬松，摸起来很顺滑，手感很好。
“陆今安，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孤单吗？”
他乖乖地被她摸：“嗯……习惯了。”他点好蜡烛，伸手把灯关了，“许愿吧？”
烛光下，她看见陆今安如深海般的目光，她垂眸许下愿望，吹灭。打开灯，陆今安的嘴边难得带上了笑意：“许了什么愿。”
“秘密。”
“闭上眼睛。”他说。
林渔照做，她感觉陆今安的气息缠绕着自己，然后脖间的肌肤贴上了一条细而冰凉的物件，她睁开眼睛，脖子上挂了一条项链，是KL星月系列的锁骨链。那天商场中央悬着的海报中，代言人孙艺艺脖子上的那一条。
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
林渔记的它很贵，要七千多，上一世的第二天，她硬拖着陆今安去专柜退了钱。
“喜欢吗？”他问。
林渔鼻子一酸。七千块，他要赚多久呢。
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他注意着她的表情，应该会喜欢的吧，她上次盯着那张海报好久呢。
“喜欢。”她看着他说。
“嗯。”他说，“喜欢就好。”他微微弯起眼睛，切下第一块蛋糕递给她。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好，今天陆今安看上去格外的温柔，格外的让人……林渔看晃了眼，按上他的眉心：“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