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眉瞧着已经被血弄脏的袖子,这可是百金一匹的上品桂布,又用了金丝银线在布面上密密麻麻绣满暗纹,一件衣服价值连城。
反正脏了也是脏了,他索性捏着袖子浸了水,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捏着湿袖子给她擦拭干净脸上残留的血迹。
冰凉的袖子擦拭在脸上,她乖顺的任由他摆布,他满意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了。”
说罢在池边拧干衣服,站起来振了振袖,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朝她院子走。
他胸膛结实温暖,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想靠得再近些,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又或是被方才的插曲吓傻了,才会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叫她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我下来自己走吧。”
鼻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大约是凝固的血块,说话时都带着厚重的鼻音。
他“哦”了一声,睨了她一眼,“也好,就是走动起来血再喷出来可不要再找我。”
说罢作势就要把她放下来。
“算了算了——”她紧张的攀住他的脖颈。
宣沉渊哼笑一声。
流云和宿月看到她被抱着回来,大吃一惊,赶紧让人都退下,打开门让他们进来,宣沉渊径直抱着她经过低头不敢说的两人,淡淡吩咐:“下去准备洗漱的热水,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流云和宿月对视一眼,宿月已经接受了事实,甚至还笑了起来,点头说是,退下时,两人很有眼力见地合上了门。
“明日你跟我一道回侯府给她们接风。”他把她放到床上,拈起火绒,将内室的灯盏点燃,视线所及之处渐渐明亮起来,映照出她微微蹙起的清秀眉眼。
“我不想去。”
整座宣府姓江的比姓宣的还多,她好不容易搬出来了,眼不见为净,还要她亲自去接江家表姐妹来,她心里不乐意,却碍于他的关系,随口找了个托词:“我鼻子还没好全,明日到处跑不方便。”
“做做样子就好,吃两口咱们就回来。”
她在他眼里总是一览无余,轻轻松松就能看透她的小心思,她的伤心,她的自卑,她的顾影自怜,好像两人才是真正一根藤上结出来的种。
有时候他真的期盼自己是她的亲哥哥,她是那样一个顾念亲缘血脉的人,如果他真是她的亲哥哥,她是不是也会对他有斩不断的依赖和信任?
芷蘩听他这样说,心里倒是好受了些,只是一想到明日饭桌上,他们都是一家人,唯独自己一个外人——
想到这里,她都要笑了。
搞半天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宣家人,在宣家的侯府里,居然成了外人。
“我还是不想去......”她连做做样子吃两口都觉得有些勉强,为难道:“实话说吧,我难受,而且我跟表姐表妹他们也不熟......”
宣沉渊灭了火绒,站在灯架前,转头蹙眉看她:“你是主人,你不去谁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