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忧看着手上那一方家书,青黄色的信纸上遒劲有力的笔锋,只能是他。
“忧儿,你我有过赌约。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你生,我生。
你若不安,我又何安。
聪慧如你,定然护得住自己,也护得住我们的孩子。
这场赌约,我不许你输。”
林无忧将手中书信一点一点对折,再对折,直到这份家信可以放在她胸口的荷包里,妥善安放,细心收藏。
“无忧……”
“阿零?”
林无忧抬头,看着面前疼爱自己的哥哥和一心护着自己的阿丙师兄,两位至亲之人一如多年前一般陪在自己的身边,丝毫未变。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
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哥哥,我想通了。”
林无忧起身,看着林无忌道:“这一生,日子长着呢……我得好好的活着,不能输。”
她回头看着萧六儿,目光笃定地问他:“长安也好,晋阳也好,咱们这位李将军,都可以泰然处之,手到擒来……对不对?”
“那是自然。”
萧六儿由衷地说:“虽然我跟他只不过半年多,但是这李郢承的上兵伐谋已经用得炉火纯青,跟着他打仗,那真叫一个爽快!”
他看着林无忧道:“眼下只有瓦岗寨李密和旧都王世充这两人配称李郢承的对手,其他的草包守卫,不足挂齿!”
林无忌难得和萧六儿见得一致,他补充道:“子吟用兵打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绩,他的谋略有目共睹……更何况如今我也回到中原,后续入住长安的事,多少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林无忌看着林无忧,轻叹一声道:“眼下,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反而是你。”
林无忧沉下心绪,抬眸看着林无忌,笑着道:“哥哥,你放心……我已经想好法子,如何跟父王请归龙虎山了。”
“当真?”
林无忌忧心忡忡,他道:“你用毒这事,万不可叫大丞相知道,丞相对世子颇为看重……
如果知道王城内乱,丞相必会弃车保帅。”
萧六儿蹙眉,接着道:“好一个弃车保帅,估计不止是阿零为阵,那一日李郢承和他这位好大哥争执起来了,咱们这位高座之上的王,也会弃车保帅吧!”
林无忌不耐,看了一眼萧六儿,示意他慎言。
林无忧却笑了笑道:“这位将军府的父王偏心,我也不是第一日知道……
否则从李蕊劝我收小公主入房开始,父王就不会坐视不理,只做壁上观。”
她想了想,说着:“面对唐王城中的这位父王,求情没用……求饶,也没用。他在乎的只有皇权、只有利益。我们这些做棋子的,也只能提高自己的利用价值,才能求得父王怜悯。”
她想到这里,心里不免为李郢承不值。
“二郎从小到大,便是如此用力地活着,他面对自己的父亲,只想着如何变得更有价值……却从不奢求父亲因着父爱,多瞧他一眼。”
因为,李冗的父爱,大多都给了长子世子和幼女李蕊,而更多的爱,李冗则毫不吝啬地全给了他自己……
世人皆自私。
世间行路多艰难,不在山水,而在人情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