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潘月的手,周英杰带她走出了门面房。
江城的冬,冷得沁入骨髓。
周英杰脱掉自己的外套,搭在潘月的肩膀上,他把潘月裹在衣服里。他的热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注入了潘月的身体。
“小月,在这件事上,我是要感谢你的。”
潘月的手被周英杰攥在手中,越来越紧。
她低着头,觉得周英杰是在安慰她。现在事情变得这么复杂,只能越来越糟,他怎么可能感谢自己呢?
“别哄我了,”
潘月眼睛一闭,泪水热烘烘的挤了出来。
“我不是哄你。”
周英杰仰天长叹一声,用拇指拭去潘月脸上的泪珠,眼底全是疼惜。
“我最大的本事气人,从来不会哄人的。
你让我去面对真相,勇敢一点,没错。至少我不会像我父亲一样,背负着那么大的心里包袱,活在这个世界上。”
潘月死命摇头,抽噎着,
“我突然觉得,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需要被揭开。它有可能是无法愈合的伤。”
两人肩并肩,在寒夜走继续前行。
路灯高悬,却不甚明亮。
周英杰亮出手肘,重重一拍,嘴角勾起一抹温柔,
“月儿,我这是铮铮铁骨,不是脆骨。”
听到周英杰的奇怪比喻,潘月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的心和骨头一样,也不是脆的。我们去渭阳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父亲有可能不是我心里的完人。”
“人,又哪来的完人呢?”
周英杰无奈地勾了一下嘴角,
“人都有自己的弱点,都会犯错。我父亲被齐胜文的谎言,愚弄了一辈子。”
“他很可怜,同时,也可恨。”
眼底悄然划过悲伤,周英杰任凭它流淌,
“他之所以像失了智一样,几次三番被骗,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是最没有资格评判他的人。”
潘月仰头凝视着周英杰的眼眸,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硬。
她猫起身子,拱进了周英杰的怀中。
-
沿着马路,两人漫步回家。
这条路,在潘月眼前无限延伸,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完。
“月儿,青青的事情,”
周英杰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开口。
潘月很快意识到,周英杰所指。他不是周大霖的孩子,周青青也不是周大霖的孩子。这件事,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你放心,我的嘴巴相当严。”
潘月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重感,在嘴唇上笔画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是,”
周英杰牵着潘月的手,更加紧了,
“我唯一能报答父亲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把青青抚养成人。不论她是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她都是父亲托付给我的最重要的事情。”
潘月忍不住呛了他一句,
“还用你说?咱俩离婚,青青可是表态要跟我的。就冲这句话,我也不能对她不好。”
在潘月心中,她早就把周青青当做妹妹了。
周英杰笑了。
-
返回部队大院时,已经凌晨了。
周英杰刚推开门,钥匙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客厅门边,
周青青斜趴在凉冰冰的水泥地上,口鼻下一片血渍。
潘月眼疾手快,冲上去把周青青扶了起来,
“青青?”
她轻柔的拍了一下周青青的脸蛋,
“好烫!”
潘月瞬间全身过电,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病,是来了么?
她一个公主抱,咬着牙关把周青青抱在沙发上。潘月翻出温度计,甩掉之前的温度后,插进小丫头的咯吱窝里。
潘月去厕所弄了一盆热水,在等待结果的空隙,帮周青青擦干净脸上的血。
看着潘月紧张又麻利的动作,周英杰眼底全是温柔,
“月儿,别着急。青青应该就是发烧,昏倒的时候摔到鼻子了。”周英杰也很紧张,他只是不想让潘月更紧张。
潘月一言不发,手指颤抖着擦拭周青青的脸。
许是感觉到温度变化,周青青勉强睁开眼睛。
潘月尽量压住情绪,微笑着轻声询问,“青青,你怎么摔在门口了?”
周青青仿佛没听见,眼睛缓缓闭合。
潘月放下毛巾,瞥了一眼手表。三分钟过去了,她掀开周青青的衣领,轻柔地取走夹在腋下的温度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