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杰听了半天，只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这些人和潘月家是邻居，是同村。一个个对他家嗤之以鼻，没有人说他家一句好话……
或许，他们之前有纠纷。
为了得到更准确的信息，周英杰去村委会，找到了村长潘永贵。
“你找潘月做啥？”
村长打量着这个外来人，一脸狐疑。
周英杰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潘月落在家里的画稿。他展开在村长面前，开始他的表演，“是这样的，我捡到了很多画。”
周英杰修长的指尖，落在自己写的落款上。
【春江林垟小南村潘月】
村长噗嗤一下笑了出声，茶叶喷出来挂在嘴角，他把茶叶舔进嘴里嚼了，连连摆手，“这画画得这么好看，咋可能是潘月那个蠢闺女画的！”
……
周英杰脑仁要炸了。
他到小南村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听到关于潘月的形容词不下四五个了。
有“破落户”，“刁钻鬼”，“蠢闺女”，“坐地炮”。
这些形容词，按在嫁给自己的潘月身上，很贴切。可是把这些词按在现在的潘月身上，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周英杰随意地笑了一下，
“哦？她很笨么？”
村长苍老的眼睛，笑得眼泪横流，
“她精的很呐，就是不爱学习。每天忙着不正经的事儿，你敢想？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在村里传闲话差点闹出命案？”
村长目光精明地扫过画纸，关于潘月的“陈年旧案”一字不提。
他在纸上面点了一下，
“所以，你这些画，咋可能是潘大强的闺女画的！？她只怕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寒暄了两句后，周英杰还是离开了村委会。
他本以为在村长这里，能知道点不一样的。没成想，只是把潘月更不好的地方，知道的具体了一些。
周英杰用几颗糖，买通了村里的小孩。顺着孩子们的指点，她来到潘月家原来的房子里。一路上，周英杰的目光就像扫描仪，在村子里扫过。
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村里人嘴里的潘月，和现在的潘月，完全是云泥之别。
按照科学解释，一个人能在极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完全不可能。如果往鬼神上想，周英杰更觉得不可信。
潘月？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周英杰已经迈进潘家小院。
院子里种着一棵梨树，中间有一口枯井。此外，全是凋敝。屋门大敞，里面空荡荡的，就像被人抢劫过。
周英杰皱皱眉，往里走去。
“喂，你找谁？”
周英杰被门口一个声音牵住。
他回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男人跨栏背心穿着，叼着树枝，脸上颇有几分匪气。
男人警惕地走进门，四下打量周英杰，
“你是谁？”
周英杰笑笑，
“我找潘月。”
男人脸上显出震惊的神情，“你是谁？你为什么找潘月？”
周英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画纸，说辞和在村委会的说辞一模一样。男人接过画纸，指尖在“潘月”两个字上摩挲。
他把画纸扔还给周英杰。
“你找错人了，潘月不会画画。而且，她嫁人了。也不在这儿住。”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狠色。
此时，窗外发出小孩嘲笑声，
“喂，大傻梁。有人找潘月那个贱人！”
男人暴起，抄起石块往外砸，
“你们才贱，你们全家都贱！潘月是好人！”
潘月是好人……难得，周英杰终于听见有人给了潘月正面评价了。
但是，他一直保持沉默。
周英杰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知道农村情况复杂，他也不打算久留。他在屋里扫了一眼，也确实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他刚要走，透过烂窗子，瞥见后院一角。
一个坟包孤零零地压在墙角，看上去古怪极了。潘家的后院，为什么会有一座坟？
周英杰绕道后院，男人紧跟上来。
“你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很警觉。
周英杰没回答，他相当震惊。
从木板上模糊的字迹来看，这座坟就是潘月的父亲，潘大强的坟。潘大强是战斗英雄，和自己父亲周威，是一个班的战友。
父亲，躺在庄严肃穆的革命公墓。而潘大强，却用一种近乎于敷衍的方式，躺在自己家的后院里。
“这是，潘月的父亲？”
男人“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开始拔坟头上的草。
周英杰这才注意到，坟头草其实不高，也就两三厘米的样子。坟边上还有几颗梨，碗里放着一个窝窝头。
潘月不在，潘大强在这儿又没亲人，这是谁供的呢？
“你平时打理的？”
周英杰压着心里的疑惑，只是随意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