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屿上下打量她,防护服穿得非常严谨,确定没有暴露的危险,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房间还挺宽敞的,跟普通疗养院的房间一样,里面有很齐全的监护和检验措施,但是都没开机。
桌子上有一个保温杯,是他常用的那个,旁边放着一个水银温度计,还有一张表格。
周穗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每一个小时都会进行监测,包括晚上也一样,体温一直在37.5~38.5之间波动。
“你发烧了?”
“嗯,低烧。”
既然她已经看见体温表,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
“这个能代表什么吗?”
“不一定,有可能是感染了,也有可能是药物反应。”
段向屿说:
“从前天就一直在吃一些抗病毒的药,有些药物也会引起发烧或者皮疹。”
周穗上前一步,段向屿下意识往后退。
他脖颈处的皮肤很白,露出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色疹子。
“段向屿,我们聊聊天吧。反正也不能做什么亲密的活动。”
周穗冲他挑眉,尽量不让两人之间有那种悲伤的气氛涌动。
段向屿笑笑,拖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示意她可以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这里刚好靠近山的那一侧,一抬眼就能看到榔榆亭。
不知道他昨天在这里看了多久。
“段向屿,你知道在我们分别的这段时间,我签过多少人的死亡证明吗?”
周穗转回头来看着他,忽然开口问。
这是两人从未聊过的话题,关于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段向屿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她都在刻意隐瞒。
“不知道。”段向屿说:“但我很想知道。”
“三个。”
周穗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爸的,我爷爷的,我奶奶的,其实还有我妈的,不过那比较早了,是在我十岁的时候。”
周穗稍微停顿一下,眼眶里有晶莹的光在闪烁,却还在努力笑着,声音却已经开始不稳了:
“整个周家就只剩一个活人了,我的姑姑周潇乙,现在在监狱里服刑,前几年判得无期,估计也没有机会再呼吸自由的空气了。
你说我是不是个衰星啊?怎么我到哪里,哪里就寸草不生。周家也就罢了,可怎么你也被我连累上了。”
眼前的周穗跟以前很不一样。
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一个从来不服输的人,居然会觉得是自己给别人带来的灾难。
“穗穗,你不是衰星,恰恰相反,你是一个有魔法的人。”
段向屿踱步向前,扣着自己的心,认真看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里本来一片荒芜,你来溜达一圈后,这里奇迹般地开始万物生长,这是你的魔力。
不论周遭的环境如何变化,你要记住,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