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萧承禛,不知是因为毒素发作,还是说得动容,面色愈加苍白,身体也不住地颤抖。
这个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温润如玉、清风明月,此刻,却只剩下一副苟延残喘的残躯。
顾允恒见状,连忙止道:“现在不要说这些了……”
萧承禛却怔地用力握住他的胳膊:“我真羡慕你们俩,可以展翅高飞,四处驰骋,而我,只能日夜守着这些画卷,待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周宫里。她曾经说过,宫中太不好玩了,她从来都不喜欢宫中的束缚。”
“宫中是太不好玩了,若不是因为有你,我也不会留下来做那个太子伴读。”想起曾经的东宫,还有东宫墙外那个惊鸿一瞥的红衣小女孩,顾允恒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可是,若不是留在东宫,我那一生又如何会与她相遇?”
一阵清风从门外拂来,书案上的画卷沙沙作响。
萧承禛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格外的凄凉:“在你到来之前,我好怕,怕自己撑不到见你的这一刻,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将一切说给你听。好在,苍天待我不薄,我这一辈子,心中有红颜,身旁有知己,人生如此,死亦无憾了。”
顾允恒想止住他说这些愈发悲伤的话,却闻萧承禛的声音变得激动:“我从来不曾说破过你的心事,是因为……我不敢!我害怕,害怕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将会永远地失去她,也失去你……”
“是我错了……咳咳咳……”萧承禛倏而忍不住又咳起来,“允恒,我现在为你们赐婚,可好?”
顾允恒的眸光深邃,良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与她说过,等她愿意……”
一口鲜血伴着猛烈地咳嗽喷薄而出,点点滴滴地溅洒在画卷之上,瞬间,赤红的鲜血在纸墨间渲染开来,像一朵朵鲜艳的海棠花缓缓绽放。
“承禛——”顾允恒一步上前扶住他瘫软下的身子,萧承禛侧倒在他的身旁。
他的嘴角挂着血痕,明明浑身已痛不欲生,却还是想问一句:“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一个太子,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顾允恒隐忍着眸底的泪光,努力撑起一抹笑意:“你擅诗文、通音律、精书画、重深情,是我在这世上遇见的最好之人!”
萧承禛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自己留在画卷上的海棠花,努力地扬起唇角:“你也该为自己而画了……”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抬起一根手指,颤抖地指了指书案的一角,口中艰难道:“你当初说……喜欢这方紫墨端石砚……与你的笔好成双……允恒,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永远地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