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山被送到医院抢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下的诊断是植物人。
警方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对庄清河的通缉令,全国范围通缉。
同一时间,商珉弦也住进了疗养院,他手臂骨裂,还有点脑震荡,主治医生让他多住几天观察。
商珉弦醒了之后,打听到了宋明山的病情,知道庄清河现在一定被通缉了。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赵言卿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之后,商珉弦无视赵言卿的问候,直接问:“我想找一个人,没办法用正规渠道,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赵言卿:“找人?还得偷摸着找?那你该找庄清河帮忙啊,他门路多。”
商珉弦:“我要找的就是他。”
“......”赵言卿沉默了两秒:“庄清河怎么了?”
商珉弦跟他说了之后,赵言卿又沉默了。
商珉弦催促:“你有没有主意?”
“嗯......这事儿你先别跟孟书灯说。”赵言卿想了想,回答:“问下司澜沧。”
赵言卿想到司澜沧也是有原因的,两年前发生过一件事,司澜沧旗下的一个女艺人去国外参加活动时被人绑架,几天后被挂在暗网上拍卖。
最后还是司澜沧花了大价钱,把人拍下救了回来。
跟司澜沧通话后,商珉弦大概对暗网有了点了解。
暗网因隐秘特性,经常被运用于各种犯罪行为,进行各种不法交易。可交易的内容包括不仅限于枪支毒品,人口和器官的买卖等。
还会有人在上面发布悬赏,进行暗杀和绑架等行为。
悬赏找人自然也可以。
商珉弦准备在上面发悬赏找庄清河,并且注明,必须要活的,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庄清河。
钱他有的是。
南州已经入冬了,还没有下雪,气温却一夜之间骤降下来。
商珉弦像只无头苍蝇,又乱又努力。
疗养院的楼顶有一个阳光房,里面布置了很多绿植,温度适宜,还可以晒太阳。
午后,商珉弦在阳光房坐着,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还想到,人被通缉以后国内是不能待了,还得再买个小岛放庄清河。
这时,阳光房外突然传来两个人略带争执的对话。
其中一人说:“没事,我就抽根烟。”
旁边人又说了什么,那人回答:“我都包成这样了,谁能认出来?这又没人。”
旁边人就没再坚持,似乎是离开了。
商珉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转头,然后对上身后坐在轮椅上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男人。
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体魄高大。他看到商珉弦后,身形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准备转动轮椅离开。
“宋局长。”商珉弦出声叫住他。
木乃伊顿在那里,停顿了几秒后,操控着把轮椅转了过来,面对着商珉弦。
他整张脸都被纱布覆盖,只留下那双鹰般的眼睛。
商珉弦:“你不是成植物人了吗?”
“嗯......”宋明山四处看了看,回避的意思十分明显,说:“对,我成植物人了,出来进行下光合作用。”
商珉弦:“......”
宋明山那天提前穿了防弹衣,押运车的防弹玻璃也减缓了一部分子弹的冲击力。庄清河开枪的时候又故意偏了一点点,他的肋骨被震得骨裂,却不足以致命。
他没有成植物人,但伤得也确实不轻,胳膊打了石膏,腿上也夹了固定板,整颗头更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商珉弦看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明山坐在轮椅上,在阳光房的明透日光中看着商珉弦。
上头给他安排到这家高级疗养院接受治疗,一是确实重视他的伤情,二是因为这里人少私密性好,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商珉弦。
这样离谱的巧合带来的变数,让宋明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间回溯到几天前的审讯室。
在陈明出去买汉堡的半个小时里,庄清河和宋明山之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庄清河告诉了宋明山自己和陈明在洗手间发生的事,以及许僭越的整个劫狱计划。
宋明山看着庄清河,审讯室如此沉闷。他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你怎么证明,你现在不是在拿许僭越当幌子骗我,好给你们劫狱的事行方便。”
庄清河听了这话还是很平静,他似乎很轻易地接受了来自宋明山的不信任,或者说他早已预见这个结果了。
他只是不急不躁地问:“我现在坐在这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宋明山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蹙眉道:“你坐在这里是因为庄杉的揭发。”
庄清河扯了扯嘴角:“那你以为,举报庄杉的那些资料和证据又是谁寄给你的呢?”
宋明山一怔,仿佛一条蛇顺着脊骨爬了上来,吸走他的脑髓。
原来自己早就已经在庄清河的局里了。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的意味很深,像是无声角力,也是拉扯。
两人都是善于利用沉默,再顺势掌控气场的人。
然而此时庄清河收敛自己的张力,把灵魂的外衣剥得精光,几乎袒露出一切给宋明山瞧。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庄清河想要获得信任,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
在庄清河这里,信任丧失了原本的含义,他获取的信任不是因为他在对方眼里是诚实正直,可信赖的。
那更像是一种交易所得,他先付出代价,告诉对方,我已经这样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可以相信我了。
在宋明山这里如此,在许僭越那里还是如此。
他非要让自己陷入绝境,看起来别无选择了,没有退路了,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了,然后才能获取信任。
“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宋明山审视地看着庄清河,他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问:“你还想当救世主?”
庄清河闻言恍惚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宋明山,仿佛被人提醒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梦。
“不,杀一人救百人,救世主不会干这种事。”
庄清河轻声说:“他说过的。”
“那是为什么?”宋明山问他。
庄清河沉默了片刻,他可以说的理由有那么多,可他最终只选了一个“最庄清河”的回答:“报仇啊。”
“我还有一个傻弟弟,小昆的孩子也快出生了,还有......”
他顿了顿,接着继续说:“我要去排雷啊。”
许僭越的存在,是庄清河人生道路上的一个潜在的命运爆雷,不知道下一次爆炸是什么时候。
可庄清河现在已经接受不了任何失去了。
害怕什么,就去消灭什么,这是庄清河法则。
阳光房里种了几棵很高大的黑褐色树木,光影在四周明暗交换,仿佛有金黄色的光片在闪烁跳跃。
商珉弦一直看着宋明山,等他说点什么。
宋明山什么都没说。
可是商珉弦根据眼前的情况,还是隐约猜到了大概。
事实上,在那个早晨,庄清河就已经在商珉弦面前略露端倪。
庄清河被宋明山带走的那个早晨,坐在餐桌前看着商珉弦。
“商珉弦,我想要自由,但不是那种向下的自由。”
“有些牢笼我必须自己打破,我不允许再有任何人为我而死。”
他握住商珉弦的手,语气沉重又坚定,甚至带着一点执拗。
他说:“我不要在黑暗中和你苟且,我要在阳光下和你牵手。”
接着庄清河取下自己那个坠着十字架的手链,交给商珉弦,说:“等我回来。”
商珉弦当时心中已经隐约感到不详,只不过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原本只是被带走接受刑事案件的调查,现在却突然变成劫狱、袭警、通缉,现在甚至可能已经非法出镜。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商珉弦的预判,所以他要不计一切代价把这个人找回来,然后再好好藏起来。
可宋明山现在却又突然神智清醒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让现状再一次被颠覆。
商珉弦问宋明山:“这是计划?”
紧接着他提出了质疑:“你们怎么能让一个没有受过的训练的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宋明山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没有人比他更专业了。”
商珉弦问:“什么意思?”
“几年前的圳海行动,庄清河......”宋明山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我的线人。”
商珉弦看着宋明山,先是呼吸顿了一下,接着就撇开脸看向一旁。
仿佛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了,白色的裂纹瞬间蔓延,心痛来的如此措不及防。
几年前的圳海行动轰动全国,那个被成为罪恶之都的地方现在变得一片祥和,是警方努力了好几年的结果。
商珉弦知道庄清河在那里待过,却没想到他在圳海行动中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这其中的凶险,商珉弦根本不敢去想象。
阳光透过玻璃肆意挥洒。
宋明山点了支烟,说:“一直以来,警方想要获取情报,只有两条路可走,打进去和拉出来。打进去的是卧底,拉出来的是线人。”
“任何时候,打进去都比拉出来要难得多。”
“警方要放出一个卧底需要通过重重考验,想过渗透到犯罪组织的核心更是需要好多年才能成功。”
宋明山:“线人分红线和黑线,红线就是你们说的卧底,庄清河属于黑线。”
商珉弦望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轻声问:“他没有被人发现过吧?”
宋明山摇头:“没有,庄清河很谨慎,你也能想象得到,在圳海那种地方,不谨慎怎么可能活得下来。”他扯了扯嘴角,又重复了一遍:“他很谨慎。”
接着,他又说:“比如说,你知道我们靠什么联络吗?”
“什么?”
“无线电。”
“无线电?”商珉弦愣了一下,然后蹙眉。
无线电他当然知道,直到现在无线电还在社会生活中被广泛应用。但是用这种方式传送情报,听起来实在是像上个世纪的事。
“对。”宋明山解释道:“互联网会留下痕迹。”
“而无线电利用空间电磁波实现站点之间的通信,定位追踪也只能追到物理地址,而且需要高度专业化的无线电监测设备。”
因此,这种听起来有些原始,容易被人忽视的通讯手段反而成为了庄清河当时的首选。
但是无线电通讯还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波段和频率无法加密。
这就导致无线电的通讯就像一个任何人都能进入的聊天室,很有可能会被截取或窃听。
国外曾有案例,著名的“贝克街银行大劫案”的劫匪在行动中用无线电沟通。
当时就是被一名无线电爱好者无意中调进他们的频道,听到了他们的交流,然后把消息告诉了警方。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给通讯内容加密。
宋明山眼神放空地望着远方:“摩斯密码当然不行,这种通用密码破解起来起来太容易。”
摩斯密码作为国际通用密码,可以说是无线电通讯者的必备技能。而高飞不仅会使用摩斯密码,他还精通密码编制。
当时宋明山对这个没兴趣,仅仅只是了解,而庄清河兴趣浓厚,并且跟高飞学会了密码编制。
密码编制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因为语言特点,以表意文字居多的中文比别的语言的编制规则要难很多。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本密码原始本。
庄清河对圣经几乎倒背如流,用这本书来作为密码的原始本再适合不过。
这本圣经本该随着圳海行动的结束而被销毁,可是宋明山出于不为人知的原因留下了它。
那天林听在他那里还没来得及看清保险柜里的东西,就被邓昆截住了。
邓昆先一步看到圣经的牛皮封面上庄清河的名字,他或许当时就猜到了什么,又或许仅仅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东西不能被林听看到。
庄清河的私人物品出现在南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家里,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
总之,邓昆在许僭越那里帮庄清河守住了秘密,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本圣经曾经救过很多很多人的命,却在多年以后要了邓昆的命。
商珉弦想起庄清河曾经说自己有点毛病,长期在一个地方住着不安心。
他当时玩笑着说:“可能是动物避险的本能,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留下气味儿,容易被追踪。”
当时商珉弦觉得他满嘴跑火车,说话不着调。
自己被他气吐血那次之后,庄清河去看他,他讽刺庄清河该进演艺圈。
庄清河当时也是笑着说:“我进演艺圈多屈才啊,就我这应变能力和演技,还是特工、卧底、间谍这种工作比较适合我。”
原来那都不是开玩笑。
还有他身上一直以来那过分到不正常的谨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机敏,即使昏迷中闭着眼睛也要逃跑的警觉。
原来那都是有原因的。
商珉弦低垂着头,眼睛酸涩得厉害。
他早就注意到过庄清河散漫皮囊下那一个紧绷的灵魂,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为什么。
宋明山也陷入了回忆中。
庄清河当年去圳海前,找到宋明山和他见了一面。
当时高飞已经失踪两年多,宋明山最初那段时间时常找庄清河质问高飞的下落,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他是庄杉的儿子。
后来两人渐行渐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往。
宋明山当时不想和他说太多,带他去吃饭也只是选了家快餐店,是快吃快散的意思。
庄清河咬了一口汉堡,突然就哭了,他说:“宋明山,我要去做一个坏人了。”
宋明山当时心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突然意识到他也不过才十六岁,却要去圳海那种地方。
那天,庄清河吃完汉堡,就把那本印有自己名字的圣经交给宋明山,连同他研究出来的一套密码编制规则。
然后,他就清醒着往黑暗中去了。
庄清河采用的密码编制方法,使密码具有很高的复杂性和难以预测性。
如果不知道原始本是哪一本书,密码就永远都不可能破解,所以它也具有绝对的安全性。
宋明山:“所以即使他们截取了通信内容也没有办法,在不知道密码编制规则的情况下,那就只是一串不可解的乱码。”
庄清河单刀赴会,在十六岁那年去了圳海,宋明山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个地方站稳脚跟的,但一开始肯定很艰难。
宋明山:“我们管线人也叫“针”,打入内部的过程,就像插进去一根针。”
“一边插进去,一边连着线索,就像针连着线。”
庄清河绝对算得上是一根非常尖锐的针。
宋明山第一次接收到来自庄清河的信号,是在他去圳海的两年后。
就是许僭越跟买家在山洞交易那次。
因为山里地形复杂,地点很难通过描述精准表达。
所以庄清河那次冒了很大的风险,偷偷跟到了交易地点,然后发出定位信号,以使得宋明山这边能够准确定位。
那次行动只能算勉强成功,宋明山当时和许僭越在山林中激战许久。最后还是让许僭越依靠对地形的了解侥幸逃脱了,他们最后只截获了买家和山洞里大批量的军火。
从那之后,庄清河和宋明山就各自站在一黑一白两个阵营,以高飞的爱好为媒介,穿针引线,完成了一次次的通信。
这本身也带着一种悲伤的宿命感。
那些年的电磁波,就像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宋明山长期忍受着频率中无穷无尽的杂音和干扰,从中找到庄清河发来的信号。
他们两个相互靠拢、分歧、交错,延展出了所有的可能性,将这张网越织越大,最终将圳海的黑恶势力全部网罗其中。
除了许僭越这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
没有人知道,圳海行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的。
关于庄清河在圳海行动中发挥的作用,除了宋明山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是不能被嘉奖的功劳,一旦曝光就极有可能给庄清河引来难以想象的报复,导致杀身之祸。
因此,他继续隐匿着,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然而圳海行动大获成功的同时,宋明山和庄清河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两人的隔阂日渐加重。
宋明山本就因为高飞的事对庄清河心存芥蒂,更不用说几年下来,他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庄清河已经慢慢成了圳海盘据一方难以撼动的新势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庄清河当成了刀,为他扫除异己。
黑线毕竟和红线不同,宋明山无法对庄清河完全信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僭越。
宋明山一直怀疑庄清河和许僭越之间有什么合作。
因为除了被许僭越逃脱的那一次,接下来的几年间,直到整个圳海行动结束,庄清河的所有情报都完美地避开了许僭越。
所以圳海行动结束之后,除了庄清河,只有许僭越一个人全身而退,并且退到瓯岛去继续经营他的军火帝国了。
那天在审讯室,庄清河说:“好多年没吃汉堡了,这么多年我都念念不忘。”
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背后的意义,陈明不明白。
只有宋明山能听懂。
在那个时刻,庄清河像黑珠子一样沉甸甸的眼睛,有非凡意义的笑容,都是在恳求信任。
他在用潜台词来告诉宋明山,他没有忘记初心,他和当年一样,依然值得被信任。
宋明山当时看着他的手,感受命运的闭合。
当年的庄清河哭着说:“宋明山,我要去做一个坏人了。”
多年后的庄清河手上果然戴着手铐。
宋明山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抗下了所有压力,说服上级同意这次行动。
以弥补亏欠了庄清河许多年的信任。
至于为什么不在许僭越露面的时候进行围捕,是因为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许僭越一个月后将会和某国军方进行一场交易。
他把武器卖给瓯岛政府,转身又准备把瓯岛的军事机密,包括军事部署,武装规划以及武器详情卖给敌国。
目前瓯岛的内战一触即发,如果再有别国趁虚而入,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因此,在抓捕许僭越的同时,还要把这份有关瓯岛军事的机密资料一同截下,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
宋明山把情况告诉庄清河,这就意味着庄清河要更长时间地在许僭越身边周旋,已经不能仅仅是诱出和抓捕了。
庄清河当时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接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几秒,又突然冒出一句:“这次弄不好可能会要命。”
宋明山:“我的命?”
庄清河:“我的命。”
庄清河坐在审讯桌的另一端,极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空气静止了一瞬,仿佛时间凝固了
庄清河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可他还是去了。
时隔多年,他再次清醒着往黑暗中去了。
关于这其中的部署和计划,宋明山自然是不能和商珉弦透露。
商珉弦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商珉弦问:“你们这次行动,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宋明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于是商珉弦就明白了。
宋明山忍不住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
商珉弦知道他的未尽之言,回答:“我们会在同一刻死去。”
商珉弦又想起那天早上庄清河的话。
“我要自由,但不是那种向下的自由。”
“有些牢笼我必须自己打破,我不要再有任何人为我而死。”
“我不要在黑暗中和你苟且,我要在阳光下和你牵手。”
商珉弦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几句话所包含的重量,原来他的庄清河那么了不起。
可其实庄清河又一直都是一个缩小自我的人,他扛了很多,以至于把自己撑成一把伞,独自支着。
无论谁在他身边,都可以避雨或乘凉。
庄清河是不可再生资源,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庄清河了。
商珉弦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凝滞,心脏处传来剧痛,他又忍不住再次想起庄清河那无时无刻没有卸下来过的警觉。
这个人,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吗?
在冬日阳光的冷照下,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
商珉弦拾捡着庄清河人生道路上的生命碎壳,被那些残损又尖锐的棱角刺得生疼。
可还是控制不住想把这个人捧在手心。
太苦了。
宋明山看着他的样子,试图劝他:“庄清河的选择,可能在你看来没有考虑到你,但是他……”
商珉弦打断他:“他是庄清河,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他永远都正确,他从来没有选错过。”
宋明山看着商珉弦,他发现这个男人拥有一种大部分人都没有的能力。
那就是在感情中的分离意识。
商珉弦将爱和其他东西分离得很好。
他没了庄清河不能活,和他愿意给庄清河最大的自由。
这两者在商珉弦这里是并行不悖的。
宋明山从没有见过,如此清醒理智却又如此深沉刻骨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