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老师靠在栏杆上,神情自若的看着下面的场景。
在这个角度,林听才看到他隐藏在衣领下皮肤的缝纫痕迹。
黑色的针线嵌在皮肉里,如同修长的蜈蚣在肌肤上攀爬。
“老师……”林听轻声开口。
缝纫老师这才缓过神来,伸出手轻轻遮掩了一下颈间的伤口,望着远方的天空淡淡说道:“真想出去啊……可惜,这里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走出去过了。
崇阴大学,这名字叫起来真好听,可惜是一所监狱。”
林听微微仰起头,看着上面乌黑的天空,有片刻愣神。
“这里原来,是什么样子呢?”
缝纫老师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
“原来……这里是一所纠正青少年叛逆心理的学校。只是有一天,我身边熟悉的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一张张陌生的脸。”
他长叹一口气,又转头朝林听笑了笑。
“林同学,我觉得你不一样,起码和他们都不一样。”
“和我……也不一样。”
缝纫老师再睁开眼,左眼已经变成血红的颜色,如冷血动物般瞳孔缩成一条竖线。
他颈间的细线中冒出无数猩红的血点,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林同学,请你务必走出去,不要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话落,缝纫老师的头几乎只剩几根细线与身躯缝合,在空中摇摇欲坠。
他吃力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黑线,一点一点缓慢地缝制伤口。
林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郑重的点了点头。
离开天台,原本被黑雾包裹的校园又变成平常的样子。
化学老师站在教学楼楼下,他身形修长,倚靠在白墙边,吸引了不少路过学生的目光。
见到林听,他淡淡的笑了,走到她身边。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林听问。
“保护课代表,是老师的责任。”化学老师十分自然,“对了,刚才上课他都讲什么了?”
“……今天我做了测验。”
“成绩怎么样?”对方继续追问。
林听抿了抿唇,她当然清楚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
他在怕。
他怕缝纫老师说出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不算理想。”林听遗憾地叹了口气,“老师说我的水平退步了很多,还要再努力。”
听此,化学老师的黑眸微微滚动,良久才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在化学上天赋异禀就够了。其他学科也只是课外的娱乐而已。”
林听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重重点头,一脸感动。
两人一路无言。
临近寝室楼,林听自然地朝里面走去,这时,张老师突然叫住她。
“林听,你想不想留在学校当老师?”
林听脚步一顿,转身,“老师,这种事还是等我毕业再说吧。”
张老师轻笑,眼神温柔了几分,微微粗糙的手轻轻泛上她颈间的皮肤,“林听,你难道听不懂吗?我想和你永远在……”
“老师。”
张老师还没说完,一道清冷的视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纪淮澈走到林听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老师,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眼底一触即发的怒火。
张老师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动作被看到而感觉到尴尬,反而眼底多了几丝快意,“纪同学,有什么事吗?”
纪淮澈怒极反笑,“老师,我觉得每个职业都要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比如老师就该跟学生保持距离,您说对吗?”
阴阳怪气。
张老师笑容更深,他似乎非常享受纪淮澈暴怒的过程。
纪淮澈一把钳住林听的手腕,不容分说地朝着寝室走去。
他脸上的情绪风云变幻,十分精彩。
他近乎粗暴地狠狠推开脆弱的木门,又克制的轻轻关上。
林听差点以为刚修好的门又要当场狗带了。
眼看小优和小宇也不在宿舍,林听原本淡定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先不论昨晚那场怪异的梦,就现在纪淮澈这个令人堪忧的精神状态,很难想象她是否能完整出去。
但事情显然并没有朝她预测的方向发展。
纪淮澈冷脸从她的床铺里抽出那个看起来涩涩的小皮鞭,握着的手指爆出青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林听的脑袋里顿时爆起了警铃。
他怎么会知道她把那东西藏在枕头底下?
昨晚……根本不是梦!!!
十万只吱嘎乱叫的乌鸦顿时在林听脑海里哀嚎起来。
“林听,”纪淮澈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林听:“啊?……还行。”
纪淮澈掰过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
“我们在一起吧。”
林听大惊。
“在一起?什么在一起?”
是他们哪个步骤被她跳过了吗?怎么突然就扯到在一起了?
纪淮澈强忍愤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昨天要那么对我?”
说完,他还举起了手中的小皮鞭。
林听尴尬地脚趾抠地。
“其实,这是个误会……”
林听刚想解释,就见纪淮澈冷笑一声,反问道:“误会?”
“我误会你随意玩弄我,对吗?”
听到“玩弄”两个字,林听大惊,头摇的像拨浪鼓。
她为人正直,性格纯良,跟这个词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我们之前不都说清楚了吗?我不是之前的林听,你也说过会放下怨恨,我们以后就是普通朋友,对吧?!”
林听现在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然而纪淮澈却自嘲一笑。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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