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贞贞冒尖的箩筐,芝芝一阵阵担忧。营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独轮手推车,有排子车的也不少。收秋时自家车不够用时,短不了互相打听着谁家车哪会儿能空闲下来,互相借着使使。用箩筐挑费工窝工不说,人还累的半死。男人都不爱干这个。
女人挑担往回运粮食的更少,收秋时女人一般都在掰棒子,往回运送粮食时,前面男人拉排子车,女人跟在后面推一把。
就连营子东头的魏寡妇家,没男劳力。这几天,芝芝也注意到她家是用小推车运粮食。两个独轮车,天擦黑时,吱扭扭吱扭扭进营子。
像让童养媳贞贞担箩筐运粮食,估计是老三媳妇使的歪招。
贞贞这样挑着满满当当冒尖的两大箩筐粮食,从田里挑回来足有五里地。路又不平整,千注意万小心,也难免路上掉个一根半根的。逢着绵善的婆婆也短不了吃教训,遇上性体不好的婆婆,一顿打都是轻的,说不定婆婆打了再撺掇着男人打一顿。
芝芝站起来,有种冲动想赶到霍家贵家去。
炜炜拽拽她的裙角,芝芝叹口气,又坐下来。
霍家虽说和芝芝家一个姓,但并不是亲戚。早年间,芝芝的爷爷辈时,两家就是关北一个村子的,叫霍家村。白龙河决口那年,赤地千里,霍家村活下来的人挑儿携女,走了半个月,挣扎着逃到蓝山下这一片小平原上。
活着走到这里的霍家村人,四散到各个营子里,给当地的地主揽长工。附近数芝芝家住的这个营子聚的霍家村人最多,慢慢的,这个营子就叫成了霍家营,原来的名字讨告坂渐渐被人们遗忘。
这里的原住户终于松了口气——跟人介绍自家的地名时女人不用脸红,男人不用脸红兼脖子粗了,连带的,对外来户们也看的顺眼起来。而且,这里的住户,就是原住户,往上数三代,都是从天南海北过来的,大家本质上都是外来人口,所以大哥不笑话二哥,各凭本事在这片土地上刨闹吧。
芝芝家和霍家贵家既然这么有渊源,霍家贵的婆娘,就是芝芝刚醒过来就见过的那位霍六婶,多少年前便思谋芝芝家的这三朵鲜花。
小话不知递了多少,芝芝娘只不搭这个茬。霍家贵婆娘一咬牙,送了十个鸡蛋,说动同村来的孩子们称呼霍四姨的上门说合。这里的人轻易不请媒婆,自有那热心能说会道的中老年妇女爱干这差事,俗话说的好——成全一对对,好活一辈辈,所以不但女人,此地中老年男人也对做媒有极大兴趣,人为是积善积德的好事。